夫人问我知错没。
我对上她狭长的眼眸,目光坦荡:“园清无错。”
我被罚跪了。
就跪在大厅中央,直到认错才能回房。
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硌得生疼,但我仍坚持挺直腰背。
嬷嬷站在一边心疼的直掉泪。
夜里灯都熄了,只有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我身上。
沈昔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光着脚站到我面前。
她的脸藏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的,但眼角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
她跪在我旁边,像那日一样靠着我。
“我不怕别人的口舌,以后不要为我委屈自己了。”
17
大姨娘被大帅打了二十军棍。
夫人被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斥责一通。
只因大帅清晨回来时,看到沈昔文与我跪在一起。
他心疼极了。
在他与夫人争吵的只言片语中,我惊觉这个混蛋早就对沈昔文存了龌龊心思。
他觊觎她了那么久,对她的态度自然和我们这些唾手可得的姨太不一样。
很显然,沈昔文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看向大帅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只有我看到她攥紧的拳头,和脖子上因过度用力爆出的青筋。
18
从那天开始沈昔文再也没哭过。
并开始光明正大出入大帅的书房。
她开始迷恋上打扮我这件事。
她将她的衣服和收拾轮番在我身上试了个遍,不管我合不合适,全都送给了我。
她的态度转变让我十分不安。
一周后,我终于忍不住,按住她摆弄首饰盒的手,“昔文,求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让我来帮你好吗?”
她置若罔闻,把一个装满首饰的小木盒递给我,“这里面全都是趁你肤色的配饰,你一定要好好带哦。”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她在交代后事,皱眉说:“我不要这些,我要的是帮你。”
她轻声说:“不要的话给乞丐也行。”
顿了顿,她靠在我身上,把她手上的戒指褪到我手上。
这是一颗巨大的海蓝宝,虽然质地一般,但胜在足够大。
就连清心寡欲的二姨太看到这枚戒指时都多瞅了两眼。
这枚戒指她最近一直戴在手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摘。
但今天,她说:“这么富贵的东西还是你戴好看,我实在撑不起来。”
“昔文,我们跑吧,我不报仇了,你这样我很担心。”
离开这个决定不是我的一时兴起,我思考了许多天。
额娘、哥哥和阿玛的仇之后可以找机会报,但沈昔文不能再出事了。
沈昔文动也不动,目光盯着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阳城的瘟疫死了十万人,整个阳城的人口才二十八万。
“西洋医院研究出了抑制瘟疫的药剂,但一针就要一百大洋。
“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感染了瘟疫,你猜他们可以赚多少钱?”
我怔住了,不明白她突然提起瘟疫做什么。
更不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是谁。
她瘦骨如柴的双手抱住我,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脖颈上蹭了蹭。
“而且我出不去了,曹万兴不会再让我出门了。”
19
大帅府挂起了白幡。
我坐在花园里,盯着第一次见到沈昔文的地方。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天煞孤星,在乎的人一个又一个离我而去。
沈昔文死的并不体面。
初春的暖阳刚刚让人感觉到暖意,沈昔文就穿了一身鲜红的连衣裙敲开了大帅的书房。
没过多久,一声枪响响彻整个大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