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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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喊声震天,但抱厦下的两个人只是冷漠地听着。

  薛焘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茶盅。

  茶盅一抖,一滴茶溢了出来,烫到了他的手指。

  真的是自己愚贤莫辩?

  他一直以为,男人都有妻有妾,他和钟凝已经有了嫡子,便是娶上一位如夫人也不要紧。年轻时虽然发过誓言,但天下男人都如此,钟凝若是个懂事的,自然明白那些誓言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随便说说的东西,不会阻碍于他!

  钟凝的确没有阻碍他,不过是看他的眼神里,失去往日那些光亮。不过他也无所谓,他有新鲜的猎物要寻找,也对钟凝再没那么多兴致。

  她生了孩子之后有些见老了,眼角生出细纹,身材臃肿,身上也总是不方便,日夜忙碌着孩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妆容精致讨他喜欢。

  每次去毓秀殿,她都围着嘤嘤哭叫的婴儿转,虽然是自己的骨肉,可哭的久了吵的他头痛,时间长了就不想再去。

  他偶尔想起,趁着不哭的时候去逗逗孩子,问几句饮食起居。想要亲密,却看见钟凝肚子上斑驳的纹路,厌恶而去。耐心从来只有一点儿,用过就无。

  他又以为,就算自己冷落了她,有正妃的尊容位置,有儿子,又不缺她的吃穿,荣华富贵享受着,他也不算亏待了她!日子如何不能过呢,难道没有自己就过不得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来的,他的母亲也是!

  也不是没听说过下人对钟凝的慢待,可他记得孩子哭泣或生病的时候,钟凝训斥下人的严酷,只当是钟凝自己不得人心,随口说了下人几句就不再多管。

  现在想想,是他一直以来嫌责任太重,自己逃避放任自流。

  他颤抖着放下茶盅,转头对上钟凝的眼。

  钟凝冷冷地看着男人,心里头只有轻蔑。

  奴婢,侧妃,固然罪不可赦。但真正戕害自己的,让熙儿离去的,难道不是他薛焘本人?善恶生死,只不过是因为他罢了!

  他漠视,下人们便拜高踩低,他宠爱,下人们就趋之如骛。

  下人们都是没长心的东西,不过只认钱认势。可他薛焘难道也是没长心的人?他自己蒙蔽了自己的视听,假作她真的过得好,欺骗自己的良心!

  如今他却可以打打杀杀,要别人承担他的罪孽。

  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这个男人,真的让她恶心。

  ……

  事情已了,钟凝又被送回毓秀殿。

  天色落晚,几个丫头忙前忙后地围着她,上药,擦洗。身后前胸都疼的要命,她默默忍着。

  恶毒心性的下人不是被杖杀就是被发卖,她却也都不感兴趣了。熙儿已死,做这些身后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好在熙儿终于挪到了风水好的地方安葬,做娘的对得起儿子心无挂碍,在这世上没有一点儿牵挂了。

  至于自己这具苟延残喘的身体,能活多久,要怎样活,又有什么要紧?

  菱角却是欢天喜地,感慨终于老天开眼,自家王妃这样的好人可算沉冤得雪,王爷也不再那么昏聩,知道王妃受委屈了。

  碍事的侧妃也已经死去,京兆尹拿了银子只当是秦王府家事,并不多管,上头也并不待见一个挑拨了王爷王妃关系的妾室。这事情就这么压了下来,自家王妃毫发未损。自己也恢复了大丫头的权利,很能管些人了。

  忙折腾起小厨房给王妃做了可口晚饭,又找王爷重新要了腰牌打算明天再去唤高太医来给王妃看脉案,又开箱子找东西布置殿堂。王爷送来的赏赐一波又一波,等她都处理完,已经到要睡觉的时候了。

  菱角悄声踱进屋子,钟凝仍旧躺在那里,身上衣裳换洗过了,鲜亮的颜色更显得她面色苍白,神情淡漠恍惚,让人看的心底咯噔一声。

  菱角忙行到钟凝面前,低低地喊了一声:

  “王妃!”

  钟凝淡淡看了菱角一眼,见她身上衣裳妆饰又如从前一样体面:

  “又做回掌事丫头了吗?很好啊。有了权利地位,我死那天你也能好好的,我放心了。”

  菱角听了这话心头酸,又不敢再哭出来惹王妃伤心:

  “王妃,你怎么能这么说啊?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嘛!王爷又垂爱于您,您养好身子,还能再生一个小世子,我们,会好的……”

  钟凝眼角带出泪水: “不会好的,不会了。”

  “可老爷和夫人还在世上,今早才遣了人来问您。您也舍得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钟凝泪水长流,却终究说了一句:

  “命已至此,我也只能做个不孝女了。”

  菱角死死咬了咬唇,她可不能让王妃就这么下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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