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一把扇 念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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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臻闻言沉思了片刻,皱起眉头说道,“是的,他们的脉象根本不是时疫,更像是中毒。按照中毒治疗,大部分人都有明显好转。村民们既然认定是时疫,我们也还没查出中毒源头,没有真凭实据,贸然跟他们说,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骄阳默默地点头,下定决心一定要追查出中毒的源头,向全县百姓证明这不是什么灾星祸害引发的时疫,而是有人蓄意投毒。

这几天,臻宜轩的药材用量太大,骄阳清晨便上山采药。

骄阳沿着 辽 岭 往上爬,在峭壁上发现了一棵菇 棉 草。她兴奋地放下药篮子,侧身从悬崖上的缝隙间攀爬过去。往下就是万丈深渊,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辽源河,一失足便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摘到菇棉草,她正准备往回走。

此时,辽源河那边正传来一些声响,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男人正搬动着几个大木桶,一桶一桶地往河里倾倒着大量白色粉末。

带头的男人说道:“快点,还要赶回去呢!”他带着明显的外乡口音。辽源县 偏安一隅,很少有外地人来,而且辽 源 河 更是当地唯一的水源,他们在河水里投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整个县都要遭殃的。

骄阳敏锐地察觉到,这跟 她一直在追查的投毒案有密切的关系。

聂骄阳下了山,沿着河岸一直寻去,看能否再遇到那几个人。大约走了两三里路,她在一片濡湿的沼泽地发现了两行马车印。

她寻着印子找去,见到了一辆马车停靠在大树旁,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同样穿着土黄色的军服,围在火堆旁。其中一个躺着,另外一个在旁边照顾躺着的人,一看便知躺着的人身患重伤。

骄阳虽然不敢肯定,但这两人也穿着土黄的军装,她便靠近探个究竟。

坐着的男人发现有人靠近,十分警惕,直接拔枪对准聂骄阳。

聂骄阳却没有惊慌,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药草篮子,举起手来,“我是经过这里采药的。躺着的那位军大哥是不是受伤了,我略懂医术,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男人见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放下防备,对她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聂骄阳也不多作解释,提起篮子径直走过去。地上的男人气质卓然,棱角分明,看着有些熟悉。

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汗珠,军服上有着明显的血印。她伸手摸他的额头,在发高烧,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聂骄阳抬头问道。

“三四天了。”

“伤口一直不处理,都发炎引起高烧不退,要尽快处理伤口。”说罢,便开始撕开他的衣服。

此时,竟从他的腰间掉出一把绿柄龙纹匕首,骄阳拿起来一看,跟她在神坛下捡到的一模一样。

站着的男人正想阻止,可见聂骄阳已经把他的内衬撕开,血肉已经与内衬黏在一起,地上昏迷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发出闷哼。

紧接着,她在篮子里找了些止血的草药用石头碾碎后敷在他身上,再把内衬撕开给他绑好伤口。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昏迷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旁边的男人赶紧把他扶起来背靠树干坐着。

聂骄阳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托起他的左手把着脉,喃喃自语道,“烧还没完全退,但精神好多了。”

男人刚坐起来,略显疲态。他本来皮肤就白,病起来更显苍白,嘴唇干裂,无力地开口说道,“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蒋克城,这位是我的朋友沈霖。”

见他醒来,骄阳拿出旁边的匕首递给他说,“蒋先生,这是您的东西吗?”蒋克城不语,点点头。

骄阳当即在他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响头,“感谢蒋先生的救命之恩。”蒋克城正想扶她起来,又扯到伤口,闷哼了一声。

骄阳起身,让他再次平躺在地上。蒋克城吃力地说道,“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咱们互不相欠了。”说罢,嘴角牵起一抹微笑,“你一介女流,当地村民怎么要这么对你,非要置你于死地呢?”

骄阳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经历对他讲。

蒋克城摇摇头,同情地看着她说道,“现在都民国了,竟还有这般陈旧迷信的思想。天不下雨、时疫这种事情都赖到你头上……”他还没说完,便是一轮剧烈的咳嗽随着而来。

骄阳从后拍了拍他的背,沈霖就用水壶在河边盛了点水,正要递给他喝。

“这水是哪里来的?”聂骄阳询问道。

“刚在河边盛的。”沈霖随口回了一句。说时迟,那时快,聂骄阳便冲上去打翻他手中的水壶,水 撒开一地。

蒋克城和沈霖错愕地看着她,聂骄阳也感觉自己十分失礼,解释道,“刚入春, 河水性寒,不适宜重伤的人喝,会加重病情的。”

连自己都觉得理由有些牵强,聂骄阳也不再多作解释,把自己随身的水壶递给他,“喝我的吧!”

蒋克城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而不点破,“马车上有我们从家乡带过来的水,还是不劳烦姑娘了。”

沈霖便从马车车厢上的大桶里倒出一壶水,直接递给了蒋克城。骄阳这才发现马车上有很多木桶 跟今天在河边见到那几个人往河水里倒粉末的木桶是一样的,她 眸色 渐深。

聂骄阳假装好奇地问道:“很少人会像你们那样出远门还带上那么多桶家乡的水,你们不觉得不方便吗?”她问这个问题时,心脏怦怦直跳,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她又故作镇定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

“里面不全是水……”沈霖还没把话说完,蒋克城便用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异样全收入骄阳的眼中,更增加了她的疑惑。蒋克城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们是楚城来的。”

楚城?这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骄阳曾听母亲提起,父母亲是在 楚城相遇,也在楚城分离。

“楚城是怎么样的?”骄阳向前一步问道。

蒋克城沉默了几秒,对沈霖说,“帮我把扇子拿过来吧! ”沈霖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马车上取了包袱把扇子给他递过去。

蒋克城徐徐地展开残扇,“这就是我的家乡楚城。”

聂骄阳接过那把扇子,看着有点旧得发黄。扇子上的画面虽然有些模糊,还是描绘了气势磅礴的楚城,被 楚岭 层峦叠嶂的山峰所包围。扇面上描画出 楚城当地的繁荣热闹。扇面上赫然写着以下落款:烽烟迷城。

骄阳对扇子爱不释手,她冥冥中感觉,自己的父亲就在这里。

蒋克城见她喜欢,笑着对她说,“这把扇子送你吧!”沈霖一听,向前阻止,“不行,这是……”他刚开口,就被蒋克城制止了。

“谢谢”聂骄阳便把扇子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他们都没发现,蒋克城嘴角掠过一丝 微不可见的笑容。

聂骄阳正想再说点什么,从远处传来微弱的车马声。此时,骄阳发现他们两个脸色都变了。

蒋克城一个眼神示意,沈霖马上起身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这下逐客令了,聂骄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起身要走,又说道,“我还是自己回去就好了,你留下来照顾伤员吧。你们这些天都还在吗?我明天给你带些药来换吧!”

“明天午时好吧!”蒋克城却之不恭,笑着说道。沈霖已经卸下马车上的马,让她骑走。

她一跃上马,调转马头正好离开,蒋克城朝她喊道,“不知姑娘芳名?”

“聂骄阳”说罢,很快就消失在她们眼前。

“你怎么能告诉她我们的真名,万一她泄露出去,我们还能活吗? 而且你还把老帅给的那把传家的折扇也送她了。”沈霖的话中略带责备的语气。

“她才是能把我们救出去的人。”蒋克城看着聂骄阳离开的方向,视线依旧没收回来。沈霖不明就里地挠了挠头。

“在这荒郊野岭,一个姑娘敢独自过来救我。你用枪指着她也未曾退缩,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后来,她又试探我们,想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东西。我心里就有了成算,她肯定能帮我们摆脱困境。”

“也没必要把折扇给她呀。”

“既然到了辽源县,就想方设法地把折扇送出去,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那万一她把扇子拿回去,什么都不做呢?”

“如果她是什么都不做的人,就不会来救我们了。”

听了蒋克城的话,沈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哥蒋钰城是这么轻易就能摆脱的吗?”思及此,沈霖担忧地说道。

“他是想我死,但他更想,如何让我的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父亲就不会怀疑他,铲除我,谁还会跟他争天下。”沉吟了半晌,他表情凝重地说,“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们刚到 辽岭 便遭到伏击,吃了场败仗,全军覆没。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就是蒋钰城派兵伏击他们。只是蒋克城和沈霖命大,逃了出来。

自从那天路过神坛救下那个小姑娘后,他们就被蒋钰城派来的人盯上了。

几次与蒋钰城的人正面交锋,他们势单力薄,吃了不少亏。

送走聂骄阳后,不久就有五六个同样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把他们两人围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几个士兵的首领阿伍说道。

蒋克城身负重伤,身陷险境,又没有工具逃跑,几个士兵直接上前把蒋克城和沈霖两人绑起来。他最终还是落入了蒋钰城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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