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牢狱之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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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一片漆黑,似乎是有人在呜咽,扑鼻而来的,就是血腥味,偶尔有几只苍蝇飞过去,周围似乎是有什么在腐烂,刘漪如完全恢复意识之后,才揭下自己眼睛上的那块黑布。

转眼便是人间炼狱,隔壁全是牢房,里面躺着三五个人,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有意识,但已经是半死不活。

烛光微弱,这间地牢里没有窗户,暗沉沉的,不远处有一面墙,净是些带着血的刑具,有些已经生锈,但看样子照旧在使用。

刘漪如在主动提出愿意被审问后半个时辰,就有马车来接她,说是秦王府想要接未来的王妃过去作客,刘漪如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便乖乖上轿,一进轿子便失去意识,醒来时,便感觉脸上有一层黑布裹着。

这里便是秦王的地牢了,如果她不能被秦煜宁相信,安全走出去,那她就会死在这里。

刘漪如对自己在的这间地牢观察了一圈,还好,这间并没有犯人在,除了除处好像有几只老鼠以外,这里只有她一个。

看守的侍从看见她醒了,便走过来两个,打开牢门。

“过去坐着吧,要开始审你了。”那两个侍从态度极其不友好,拽着刘漪如纤细的胳膊就往外走,猝不及防就被拉起来,这两个侍从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怜惜她,把她带出去后,像扔一团废物一样将她扔在一张椅子上,随后给她带上**,完成任务后便立刻离开。

牢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刘漪如闭目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听到从远处传来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位老者,满头白发,面上留着一道骇人的疤痕,一身灰色的衣服,步履蹒跚。

这俨然就是一个无害的老人,但刘漪如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相,既然秦王挑选他来审问,他一定不简单。

果然,那些牢里的人,看见这位老者便瑟瑟发抖,不停的往里面退。

那老者对那些人浑不在意,只是很礼貌的朝刘漪如笑了笑。

“刘小姐,在下是殿下派来审问的,若待会有什么冒犯,还请见谅。”老者走过来坐下,很温和的对刘漪如说道。

刘漪如只是观察着他,随后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刘小姐,按照规则,要先受一道刑,才能开始审问,刘小姐不是什么普通的犯人,不能受那些一般能看出来的刑,所以秦王殿下专门为你选好了,只是,殿下愿意给你一个面子,你如果现在就从实招来,那就能少受些苦。”那老者说这话,还不忘喝一口茶。

刘漪如以前不是没审过犯人,每回审问的时候,她都会在犯人受刑前,让他招供一次,第一次的供词多半都是假的,这时候再下去受刑,之后的供词会随着犯人的受刑程度慢慢变化,刘漪如便能从这些变化中分辨出哪些供词可信,这其中的技巧,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刘漪如也遇到过受数道依然不会改变供词的人,这种人意志坚定的不正常,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往往会受更多的痛苦,受到审问者更多的关注。

刘漪如要来这里,就做好了会受刑的准备,拿皮肉之伤换来信任,方便自己日后做事,这是很合算的交易。

“我背后并没有什么认识的宫里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秦王殿下。”刘漪如抬起头,满眼真诚。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你会制作那种丹药?还有,最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当作秦王妃的候选选到太后面前。”老人继续问道。

刘漪如这时候却忽然顿住,这一瞬的卡壳,让老人不得不皱眉叹气,“看来刘小姐还是没想好,可惜了,来人吧,先带刘小姐去受一道。”

这当然在刘漪如的计算范围内,如果轻易的把所有的话说出来,只会让别人怀疑,秦王身边的人怕是和秦王一样多疑,不会就这么相信她,他们只相信自己通过自己的手段知道的事,刘漪如要受一道刑罚,装出自己害怕并且被他们控制住的假象,让他们认为刘漪如可以被掌控,可以被摸清底细,可以去利用她当棋子。

他们只相信自己的手段,那刘漪如就要经过他们的手段,他们以后便会放心,以为他们能够制服她,所以放心合作。

就像人们比起野狗,更容易信赖带着枷锁的家犬,枷锁是束缚,代表臣服,代表经历过驯化,对于主人而言毫无危险。

刘漪如清楚知道自己目前在秦王府和秦王心中的地位,不见得比猫猫狗狗高。

几个侍从抓起椅子上的刘漪如,将她抓进另一处小房子里,刘漪如装出一副无措的样子,似乎想讲什么又不敢讲,最后被一个人关起来。

这间屋子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半晌,原处突然亮起一片光,刘漪如忙闭上眼,让自己适应这光亮,才再次睁眼。

这家房间以前似乎有人待过,墙上全是血手印,似乎是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但无从得知,他们最后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刑罚?

刘漪如此刻才注意到,那地上似乎是有几个小圆孔,里头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刘漪如闻到这个味道,便立刻蹙眉,随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捂住口鼻。

但已经无济于事,下一秒,刘漪如便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虚空,随后她忽然发现自己身前是一片森林,一片无人烟的森林。

前方是一片小山,刘漪如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堆成的,所以往前走了两步。

瞬间,她便能看清,她也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这里尸首成堆,堆成小山,有的早已化为白骨,有的刚死。

刘漪如顺着往上看,忽然颤抖起来,随后眼中含泪,惊讶和恐慌和愧疚交织在一起,一向面不露情绪的她仓皇无措的跪了下来,看着那最上面。

最上面,有一具刚死的尸体,那是属于女相刘漪如的尸体,她死不瞑目,睁着眼睛,眼中无神的看着来人,身体里的血还没有流干,滴答滴答往下落,破败的躯体惨不忍睹。

一将功臣万骨枯,可白骨之上的良臣,也化为尸体堆的一部分,成为最上端的人的垫脚石。

这阵迷雾能产生幻觉,让人看到自己害怕的,最不敢看到的东西。

她最害怕的,原来是看到这幅场景,有什么比让死过一次的人看自己曾经死时的样子更残忍的?

“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刘漪如跪在地上,忍着心中强烈的痛,吼出声来,歇斯底里,这是她心底的伤,刚结疤,便被猛然撕开。

一门之外的老人听着房间内的动静,随后向身边人行了个礼,“殿下,当真。。要如此吗?”

秦王噙着笑坐在椅子上,“难道不有趣吗?”

老人不再说话,说真的,他总有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这样对屋里的女孩,今日只要她活着回去,选这一道刑罚的秦王殿下,会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会后悔一辈子?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这么觉得,他甚至认为,秦王都压根不该把她抓进这间象征着秦王府所有肮脏的地牢里。

如果她一开始见到的便是这里全部的肮脏,那还能看见这里的光明吗?

不,秦王府没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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