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梁晋南忽然抬起手臂，擦掉眼泪。
他捡起手机，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不能死，她怎么能死？”
“她还欠我那三年，不能够，不能够死……”
男人失魂落魄的说着，突然拔腿冲了出去。
“先生，您去哪里啊？老爷的后事……”
周管家在后面叫他，可梁晋南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想，只想快点到项云珠的身边。
也许顾言维说的是假话呢？也许这只是项云珠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呢？
也许她还好好的活着，还会和他吵架，跟他生气……
不管怎样，他都不相信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梁晋南给顾言维打电话，声音颤抖的问：“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顾言维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他说：“火葬场。”
“你想干什么？”梁晋南听见那三个字就觉得不妙。
顾言维冷漠道：“云珠的遗言，她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你来见她，她希望我在她死后马上火化她。”
梁晋南握紧拳头，气得爆出青筋。
“顾言维，我警告你，不许火化！”
他咆哮着吼出这句话，上了车子，一路朝火葬场狂开。
梁晋南已经数不清闯了多少个红灯，他的眼睛一直红着，心脏跳得很快，总是悬着。
“云珠，等我……”他无声的念着。
一路疾驰，他终于到达火葬场。
梁晋南几乎是冲进去的，他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顾言维。
幽暗的走廊里，顾言维垂着头坐在椅子上。
他的旁边，一个白瓷的骨灰罐立在那儿。
梁晋南倏地捏紧拳头，朝顾言维的脸揍了过去。
“我特么不是让你不要火化的吗？！”
顾言维被挨了一拳，咬咬牙，很快跟梁晋南扭打在一起。
“梁晋南，我特么早就想打你了！”
他大吼着，接住梁晋南的拳头，反手给了对方胸口一拳。
两人纠缠撕扯，不相上下，双方身上都受了不少伤。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停的手，他们都耗尽力气，瘫倒在地上。
梁晋南左脸一片乌青，是被顾言维打的。
他撑着地面，靠着墙壁坐起来。
他大口喘气，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
梁晋南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沉声问：“她还说了什么？”
顾言维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突然笑了声。
“梁晋南，你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告诉我！”梁晋南朝他大吼。
顾言维掀开眼眸，声音十分冷漠。
“没有了，她没有任何给你留下的话。”
“如果有的话，她应该也只会希望你去死吧，你把项氏和项叔叔害得这么惨，你觉得她还会给你留什么好话吗？”顾言维冷脸，嘲讽道。
梁晋南苦笑着摇头，说：“你根本不懂，是项国振欠我的，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我明白云珠是无辜的。”顾言维也坐了起来，看向他，“她那么一心一意的爱你，而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梁晋南，你做得不厚道。”顾言维瞪着他，指责道。
“她从前是那样的阳光开朗，却因为你变得多愁善感，敏感脆弱。”他指着梁晋南，目光充满了恨，“梁晋南，你扪心自问，这几年她除了逼你结婚，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吗？”
“为了你，她已经卑微得不像自己。”
梁晋南垂着头，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他的脑子里，忽然闪现过好多关于项云珠的画面。
她在哭，她在笑，她在求他不要再跟高琳在一起；
她给自己送来爱心便当，她说想生个跟他一样的孩子；
她不要吃药，她被他扇了一巴掌，委屈的捂着脸……
一幕幕，全是卑微的她。
梁晋南咬着牙，突然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对不起……”他喉咙哽咽的说着。
顾言维冷声道：“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
“……”梁晋南没有接他的话，他扶着墙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椅子旁边，小心翼翼的捧起项云珠的骨灰罐。
顾言维目光深沉的看着他，没有阻拦。
梁晋南捧着骨灰罐，抱在怀里。
他走过那段幽暗的走廊，步子迈得极慢极慢。
顾言维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变了变。
但愿他这样做是对的，顾言维想。
……
梁晋南抱着骨灰罐，回了家里。
项氏易主，股市大动，梁晋南处理了项国振和项云珠的后事，不得不马上又投身公司的事务中。
人们常常说，忙着忙着就不会想起悲伤的事。
可是，梁晋南却是反着来的。
他忙得身心俱疲，可一到晚上，他睁着一双眼睛，还是不觉得累。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项云珠，明明前一秒还在跟客户谈合同的事，下一秒他却突然想起项云珠那张泪脸。
她在哭，嘴里说：“晋南，我好疼好疼……”
梁晋南经常陷入这样的画面，等他察觉过来的时候，眼睛已经不自觉流下了泪。
这天，高琳在办公室跟他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她一抬头，正好就看到男人眼角滑下泪水。
“晋南……”她皱着眉，喊了声他的名字。
梁晋南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眼泪凉凉的，沾在他的手指上。
高琳放下文件，走到他身边。
“项云珠出车祸是意外，又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想了。”高琳将手亲密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梁晋南却突然拂开她的手，声音淡漠：“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高琳脸色僵了僵，有些尴尬。
她是个善于观察的女人，能注意到自从项云珠去世后，梁晋南对她的态度冷淡不少。
也许，她低估了项云珠在梁晋南心里的位置。
她觉得不妙，甚至开始嫉妒项云珠。
但她同时也是个识趣的女人，不会像项云珠一样胡搅蛮缠。
面对男人想冷静的话，高琳体贴道：“好，我不打扰你。”
她收拾文件，悄声出了办公室。
人走后，梁晋南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卸光了。
他宽厚的肩膀垂耷下来，怔怔的看着手指上的泪痕发呆。
他很少流泪，即便父母当年因为破产跳楼而死，他也没有流这么多的眼泪。
自项云珠去世后，他总是不知不觉流泪。
他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男人的眸子沉着，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泪痕。
他意识到，也许他流泪的原因，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或许是，他早就爱上了项云珠。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