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同类就好。那你知道今晚的雾气是怎么回事吗？”
“你怀疑这雾气是因为我吗？”
“可是这里除了你我也没别的妖了啊？“
“为什么不可以是你师傅做的呢？“芸芸扶着道衡，离云阳的人影越来越近，芸芸盯着云阳，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快点怀疑他“
“你说什么？”石楠好像听见芸芸后面还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声音太轻了它没听清楚，“你说是他做的吗？那不可能，这不符合他的气质。”
离云阳法师越来越近，两边的浓雾也越来越重，使得云阳法师的身影被完全包裹其中，如若不是金光咒的营造出的淡黄轮廓，怕是仙人来了也无法从浓雾中分辨出云阳法师在哪里。
云阳右手一直掐着一个决，但他的身影太模糊了，石楠看不出那是什么诀。
“你想做什么。”云阳冷冷的看着道衡的方向，“放开他。”
“还问我想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老大，你突然就发动师徒契讲不讲道理！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捉妖，最后再把我也炼化了？说什么我当了你的徒弟别人就不会轻易对我动手，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我，否则你不会用什么师徒契来控制我！”
许是因为师徒契太痛了，石楠一听到云阳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松开芸芸抡着拳头上去就打。
拳头从云阳法师的人影中穿过去，没有任何伤害，倒是石楠由于惯性的作用差点没往前栽倒在地。
“他是生魂，用拳头打不到的，得用妖力。”芸芸满脸带着疑惑的补充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会用妖力啊！”石楠捂着头，又是一拳挥过去，但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不会用妖力？
道衡在人形状态下确实无法使用妖力，但只要化为原就可以伤到他了，现在来看道衡显然没打算这么做。
云阳听到道衡这样说，反倒放下心来。
道衡出现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红衣小女孩，紧紧的抓着道衡的胳膊。能出现在这里的显然不是活人，而妖对人的衣着大多没有概念，倾向于模仿自己曾经见过的人，比如道衡就完全照抄了他的穿衣打扮。
人平日里很少会穿大红色的衣裳，只有婚嫁时才会做如此打扮，也就是说这小女孩如果是妖的话那必定见过新娘子，要不就根本不是妖，而是……
鬼。
但也不对，若是鬼，她应该如他一样是虚影，不应该有实体。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曾经见过鬼。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他连怎么用妖力都没教给你吗？”芸芸盯着面前那道士淡黄的身影，“我猜他是怕你学会妖力不好控制吧。”
石楠又挥了一拳，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带翻了，栽倒在地，被浓雾包裹了，一时间看不到它的情况，只能听到它在地上扑腾的声音。
“道衡哥哥，你现在还相信你师傅吗？”
“不信了不信了，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他都没教过我用妖力。”
芸芸歪着头看着道衡说话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他所说的“不信”是真是假。
云阳则在观察芸芸的动作。
“他用师徒契控制你，我喜欢你，我想帮你把师徒契解开。”芸芸好像得出了什么结论，笑盈盈的向着云阳走了一步，“我替你教训他，你会怪我吗？”
“应该不会吧，其实我挺无所谓的。”石楠还在雾气里扑腾着，“就是你不一定能打过他，别逞强。”
芸芸拍了拍手，云阳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阴风从耳边拂过，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身上的束缚力突然松散了一些，但还没等云阳做出反应，那个束缚的力量就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芸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浓重的雾气中显得无比诡异。
再次被控制后，云阳发现听不到道衡的声音了，估计小女孩刚才的动作就是为了将他与道衡隔开。
看来这浓雾是出自她手。
她在调动雾气的时候，无法同时完成对他的控制。
云阳暗暗得出了两个结论。
“如果是平时遇到了，或许我还真的打不过你。”芸芸点起脚尖，伸出手去碰云阳的脸颊，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金光咒的边缘，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嗖的一下收回了，快速的把手背在了后面，
“嘶……”
“你想做什么。”云阳冷冷的看着红衣女孩。
“我想杀了你呀。”芸芸甜甜的说。
天真的脸庞配上恶毒的话语，让芸芸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自量力。”云阳微微皱起眉头。
芸芸微微昂头，不满的撅起小嘴，“什么叫不自量力？别忘了你现在可被我困在这里，动都动不了呢！”
“你把道衡怎么了？”云阳并不担心自己，但不知道这东西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不确定她把道衡隔开是否有什么别的深意。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聊聊，他在这里会妨碍我们的。”芸芸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听着有些暧昧的意味。
“道不同不相为谋。”
言下之意他们没什么好聊的。
“不要这么冷淡嘛，我可是要杀了你啊。”芸芸对这道士毫无情绪波动的样子很是不满，“别看我还小，我可没道衡哥哥那么单纯。”
芸芸说完这句话，一脸期待的看着云阳，没想到云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
芸芸仔细的观察了一会云阳，发现云阳对她的话可能真的没什么反应，生气的一跺脚就要动手，可是她转念又想到了别的主意，眼珠一转，慢条斯理的再次走到云阳身边。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那条鲶鱼精为了挟制我，把土地里的水都吸走了，害我本体枯死。当时我内丹刚刚成型，正是脆弱的时候，要不是遇到了芸芸，恐怕就被那条鲶鱼给弄死了，多亏你帮我把它给除了，我才能跑出来。”芸芸背着双手，绕着道士的身影转了个圈，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
可惜这番话也没引起什么波澜，道士仍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臭样子。
“没想到吧，你们错杀了好妖，保护了恶人，简直是颠倒黑白，哈哈哈哈哈。”
芸芸仰头狂笑了一阵，发现云阳依旧无动于衷，瞬间冷下了脸，表情很是阴暗。
“无聊。”
芸芸挥了挥手臂，眼前的雾气淡了一些，云阳的身形一松，略微可以活动了。
“芸芸你在哪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找不到你们了？”不远处传来石楠的呼喊声。
“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趁着芸芸操纵雾气造成的空当，云阳松开手上的诀，快速想要换成另外一种，芸芸狞笑了一声，两手在空中又一阵挥舞，云阳的手卡在了半空中，再次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啊，你的谆谆嘱咐道衡哥哥没听不到。”芸芸又恢复了娇滴滴的语气，仿佛刚刚狂笑的那个不是她，“你那是什么诀？是雷法么？你想杀了我啊，可是我好不容易活过来，暂时还不想死，这可怎么办呢？”
“……”云阳看样子并不想与她多言。
“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把那些村民都杀了，我就饶了你。”
“痴人说梦。”
“好吧，可惜呀，看来我们是注定没法在一起了，你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了，为了保证我能活着，只好先下手为强喽。”
芸芸一脸期待的看着云阳。
“随你。”
云阳依然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风吹不动。
“你！”
看得出云阳的反应并不是芸芸想要的，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的跺了一脚，恶狠狠的盯着云阳，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东西一直在试图激怒自己，越是无视她的挑衅和调戏，她便越是生气。
云阳得出第三个结论。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这东西生气的时候身体和头发都生长了不少，法力也比之前强了。
这是什么缘故？云阳并不记得什么妖或者鬼会有这样的特性。
“虽然我尚且不清楚你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妖。”云阳看着头发无风自舞的芸芸，“你属于阴邪之物，子时乃阴盛阳衰之时，鲶鱼精的妖血更是邪物，你因势利导，利用这两样东西助长自己的法力暂时困住了我，一天日出天明，你便毫无优势了。”
“哼！”
“但即便是对你最有利的夜半阴时，你连我的金光咒都破不了，所以你的威胁只能用可笑两字来形容，与我谈交易更是痴人说梦。”
芸芸被道士戳穿了实力，反倒不生气了，她竟然又笑了！
芸芸靠近道士，近到头发末端都被金光咒烤焦了不少，芸芸就这样几乎贴着道士，然后从右手上赫然幻化出了长指甲，抵在了自己脖子旁边，“大师傅，虽然你很聪明，但什么话都不能说的那么绝对呀。你的好徒儿刚刚都告诉我了，你是个生魂，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你的弱点，你与其他魂魄都一样，很害怕秽物。”
与妖邪交手，最忌讳被对方知道弱点。
“万一我是个疯子，朝这里戳下去，用自己的精血去污染你的元神，你离我这么近，躲又没处躲，只能站在这里靠着你的金光咒生抗，到时候不知道我们两个谁会先坚持不住呢？哈哈哈哈哈。“
“你……“云阳没料到这东西会疯癫成这样，竟然拿自己的命来赌。
少量的秽物不至于伤害到他，但若是戳破动脉，秽血喷溅出来，他还真的不确定自己能完全抵挡的住。可妖魔如同人一样，如果精血损失过多同样会死，难道这东西要跟他同归于尽？
“为何要这样做？”云阳叹了口气，“我只是帮村民追查龙王一事，你并非龙王，我也不是对错不分之人，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你是想说如果土地干旱一事不是我做的，你会放过我？”
“对。”
“哈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感激你吗。可笑，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芸芸冷笑了一声，“你明明被我困住了，却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了真让人恶心。”
“现在的情况不是你肯不肯放过我，而是我肯不肯放过你，懂吗？”芸芸的手离自己的喉咙更近了一些，得意的看着道士，“你要是下跪求我放过你，或许我会考虑考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啊，大师傅？”
“既然如此，那无须再多言，你只管动手便是。”云阳从未求过别人，若对方执意要斗一斗法，他乐意奉陪。
这东西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他也并非毫无胜算，若这东西放出精血，法力必然分散，到时候她无法控制雾气，道衡便会被放出来，而秽物对道衡来说没有伤害。
如同在拜月教一般，道衡若见到他被秽物所伤，第一时间一定会飞扑上来挡住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害怕？！”芸芸听到道士这么说，反而放下了手，“真讨厌，讨厌，讨厌！！”
芸芸气的直跺脚，“你为什么不害怕我，你跟他们一样都不把我当回事，我要让你们后悔，让你们知道轻视我的下场！”
他们？
看来这东西的诞生，不仅仅是因为鲶鱼精，定然还有别的因素。
芸芸在原地发了一会疯，忽然又笑了，“哼，要是我把你杀了，你非但不会后悔，反而会觉得自己为了保护那些蠢人丧命，是个英雄。我最讨厌这种事了。”芸芸收起长指甲，后退了一步，高兴的拍了拍手，“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法子，若是你最信赖的徒弟对你痛下杀手，那该多有意思啊。”
“你要干什么？！”
果然，提到了道衡，云阳便一下紧张了起来，语气也不再平静。
“你身为一个修道之人，却和一只妖混在一起，还信誓旦旦的收他为徒，让他陪你干捉妖的勾当，你以为你能真的把他教好？这根本就是错的！妖就是妖，凭你的三言两语不可能改变他的本质，他早就想摆脱你了，只是之前没机会而已！”
“道衡必不可能对我动手。”云阳笃定，“我是它师傅。”
“哦？你真的这么确定吗？”芸芸忽然底下了头，双眸骤然变红，“除了你这种臭道士，世间的男人都是喜欢女人的，而我非但是女人，还是他的同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干掉了你，他就不用再受师徒契的约束，可以与我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他不会帮你的。”
“哈？你有什么自信他会帮你不帮我呢，就凭你可笑的师徒情谊吗，你们连师徒关系都是靠契维持的，真可笑。”
“它跟你不一样，我相信它。”
“哈哈哈哈，连亲兄弟亲父子都有可能为了利益手足相残，你说你相信一只妖？哈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对了，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吧。我呢，确实不是妖。”
芸芸的衣衫飞舞起来，天真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可以称的上妩媚的妖治，看起来十分怪异。
“我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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