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筱七和唐维周一路上都在思考许姮话里的意思，但他们想到脑仁都疼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俩人走到家门口正好碰上下班回来的何络绎。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他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问。
何络绎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付筱七犹犹豫豫地开口：“何大厨，今天……今天……”
唐维周嫌弃她这股吞吞吐吐的劲儿。三两句话就把事情跟何络绎说清楚了。
“今天蒋平带人来搜查，他从许姮姐的房间里搜出了一笔连号的钱，还在这附近的小池塘里找到疑似杀人工具的小铁锤和一个打火机，以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付筱七认为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是徐舟栽赃给许姮姐的。我们刚刚去见了许姮姐，想问问她有关徐家父女的情况，但是碍于某些情况，她不能直接回答。不过她另外说了一番话，我觉得她如果不是被关出毛病了的话，那就是在给我们提示。但我和付筱七琢都没弄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唐维周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太丰富，何络绎费了点时间才消化完。
他平静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她对你说什么了？”
唐维周凭着绝佳的记忆力，把许姮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给他重复了一遍。
何络绎听完，转身就往楼上走。
“她的书架上肯定有什么和徐家父女有关的东西。”
许姮书架上的藏书上百本，一本本一页页地去翻是个浩大的工程。
付筱七撸起袖子准备开干的时候，被何络绎拦住了。
“许姮说这些都是按顺序排好的，如果拨乱了，可能更难找到我们想要的。”
“这些书有什么顺序？”
付筱七转头去看唐维周，后者朝她耸了耸肩。
何络绎在房间里逡巡，眉心微皱，若有所思，口里反复念着：“重要的书……重要的人……外人……”
忽然，他步子一顿，欣喜地喊道：“我明白了！”
另外俩人自然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聚拢到他身边，看他解密。
“书是按照顺序排列的，许姮最喜欢的数字是三，那么那本重要的书应该就在第三排。她说不要借给外人，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所以这个‘外人’应该是指书名。那就是……”
何络绎由上往下数到书架的第三排，一路找过去，最终锁定了一本叫《局外人》的书。
“是它了！”何络绎笃定地说。
书抽出来，三人才发现这竟是个裹着书壳的日记本。
唐维周轻咳了声：“别侵犯人隐私。和徐家父女无关的信息就扫过去。”
这本日记是从去年七月份开始写的，里面和徐家父女相关的内容很多。她甚至认真记下徐舟每次体检的结果。从这些可以看出，许姮很在意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但反观徐家父女对待许姮的方式，何络绎他们三人心里都唏嘘不已。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贴了张女人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很有年代感，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旧照。女人那会儿还算得上年轻，一张圆润大气的脸上，笑容明朗，还有双慈悲的眼睛。
付筱七轻声说：“这应该就是许姮姐的养母吧？”
何络绎扶了扶眼镜：“应该是。”
三个人就坐在地上，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付筱七说：“日记里写着徐舟经常会去朝阳牌馆打牌，我明天去蹲点，看看他会不会出现。如果他没来的话，我换个新号码给他发短信，就说我看见他犯事了，让他拿五万块给我当封口费，否则就去举报他。如果徐舟做贼心虚肯定会同意和我见面，那不就人赃并获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还会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我正好用微型摄像机把一切录下来。完美的证据！”
“别想得太美了。”唐维周泼了她一瓢冷水，“你能单刀赴宴，就不怕别人瓮中捉鳖？”
付筱七一脚踹过去：“说谁是鳖呢？”
“你当然不是鳖，你就是傻。”
“我踹死你算了！”
这两个人每回凑到一块，都能互相拉低智商。
“别闹了。”何络绎谨慎地说，“如果徐舟答应见面，维周，你到时候和筱七一块去，免得出什么意外。”
唐维周也没有异议：“可以。那明天晚上和徐妍碰面的事还照计划进行。”
“嗯。”
他们商量好了，正准备下楼，付筱七突然记起什么，一拍脑门。
“对了，差点把这个忘了。”她抓起扔在旁边的布包，从里面翻出张照片，“这是我从蒋平办公室里带回来的。”
唐维周挑高了一边眉毛：“你在刑侦队里偷东西？”
付筱七狡辩：“别说得那么难听，是他们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照片掉在地上了，我顺手捡的。”
何络绎接过照片看了看：“这上面的人是谁？”
“应该是姜婷婷。”付筱七说。
何络绎盯着照片看了几秒，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目光锁定姜婷婷的胸口：“你们看，她戴的这条吊坠形状，像不像白天鹅。”
“我看看。”
唐维周从何络绎手里接过照片，付筱七也踮起脚尖凑了上去，两双眼睛将照片上女人胸前挂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是天鹅吊坠。怎么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何络绎。
何络绎面色深沉，扶了扶眼镜说：“我见过这条吊坠。”
代阳没想到何络绎还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随口调侃道：“哎哟，何先生你是不是打错了？”
何络绎没心思和她开玩笑：“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面聊聊。”
“想聊电话里就能聊啊。你要是想约我，这个借口可找得太烂了。我得多笨才能答应啊？”
代阳娇笑，自带媚意的声音从手机里溢出来，如丝如缕，滑入付筱七的耳朵里，激得她抖了抖。心里感慨，还真有这种光笑就能把人笑酥的女人。
旁边的唐维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嗤笑一声，眼神里写着嘲讽二字：“这就是物种差距……啊！”
回应他的，是付筱七一记胳膊肘。
那边何络绎还在一本正经地继续邀约。
“别误会，我真的有事要和你当面聊聊，能不能占用你点时间？”
“嗯……换成别人我肯定不答应，但你开口当然好说。在哪儿见？”
“你定地方吧。”
“行，我现在就把地址发你微信。”
“好。”
何络绎挂了电话就拿上外套急匆匆往外走，出门前他还不忘叮嘱家里另外两个人。
“你们叫两份外卖吧，别总是吃泡面。”
付筱七看着合上的大门，捋顺关系：“何大厨这是去找自己以前的相亲对象，问她有关她现在这个相亲对象的事。”
“说绕口令呢你？”
唐维周顺手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转身走进厨房，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三袋泡面，抬头用眼神朝付筱七示意：“一块吃？”
后者屁颠颠地凑过去了。
“好。”
唐维周煮面，付筱七去拿碗筷。她伸手的时候，唐维周瞥见她袖口的破洞。
“你衣服烂了。”
付筱七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无所谓地说：“噢，不知道在哪儿刮破的，我待会拿5胶水粘一下。”
还有这种操作？
唐维周眼神复杂地看着旁边的人：“你精彩的生活能力，总能刷新我有限的想象力。”
付筱七谦虚地笑：“客气客气。”
“哎，你看我。”
唐维周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拉下外套拉链，向付筱七展示他里面那件被颜料染得五彩斑斓的白毛衣。
付筱七伸手摸了摸。
“你这洗不掉吧？”
“要洗干净太费劲了，就这样吧。”他说，“我觉得挺酷的。”
“嗯，是挺酷的。”
面煮好了，两个人一人盛了一大碗，并肩坐着埋头唆面。
白袅袅的热气从他们头顶钻出来。
付筱七咬着一口面，歪头去看唐维周：“哎，我们这是不是叫穷开心？”
“开心分什么穷富？”唐维周很响地唆了一口面，满不在乎地说，“而且小爷的开心千金难买。”
付筱七一提到钱就眼睛亮了：“我的可以买啊！别说千金，百金就行。”
“没出息。”
“有钱就好，要什么出息。”
唐维周问她：“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钱？”
“因为我很缺钱啊。有钱人当然可以说自己不喜欢钱，但我是穷人嘛，不敢乱装逼。”
唐维周不太理解，随口说了句：“那祝你早日发财。”
代阳约何络绎在一家名叫“弗夜”的高档酒吧碰面。
等何络绎赶到时，代阳已经开了瓶红酒在喝了。她抬眼见何络绎步履匆匆地走过来，嘴角一歪，晃着红酒杯对他调笑：“帅哥，陪我喝两杯。”
但何络绎没心思陪她闹，他注意到了代阳胸前还挂着那条白天鹅吊坠。
“这条吊坠能借我用用吗？”
“你要这个干什么？”代阳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配合地取下吊坠递给他。
“谢谢。”何络绎直奔主题，“你说这条吊坠是你那位相亲对象送你的，方便让我见见他吗？”
斑驳陆离的舞台灯浮光掠影般从代阳脸上滑过，点亮了她夸张的表情。
“我们好歹算朋友，你不会要和我抢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