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沈昭为生出嫩叶的盆栽浇水。
如初端着王府分发的吃食来到门口，被张嬷嬷拦住。
“站住，交给我就行了。”
怒火在如初的眼眸中燃烧出光亮。
“你这蛮婆子也太不讲理了，这些事明明该是我做的。”
“我是沈夫人和二小姐派过来的，就是为了照顾小少爷和管管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丫鬟，你算什么东西？”
“我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我在侯爷府当值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给我。”
张嬷嬷强硬地夺过端着的吃食，重重地撞开如初。
如初不慎摔在地上，手掌被地面的尖锐碎石磨破皮，流出了鲜血，吃痛地吸了一口气。
“你这个不讲理的蛮婆子！”
她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与张嬷嬷争夺起来。
可张嬷嬷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力气大的惊人，将她的手腕勒出深红色的勒痕。
争执中，碗筷饭食打碎在地。
沈昭闻声而出，惊讶于眼前的这幅场景，目光略过一地打碎的吃食，在如初纤细手腕的红痕上一凝，眼中闪过汹涌暗潮。
“发生了什么？”
如初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张嬷嬷抢先打断。
“王妃恕罪，惊扰了王妃。这丫头刚刚拿了吃食回来，动作迟了些，奴婢便教导了两句，谁知这丫头脾气这般大，竟生生想要殴打奴婢。”
如初皮肤细嫩白皙，勒痕尤为明显。
这句话显得十分讽刺。
她的内心被气愤与委屈交织冲撞，双眼蒙上了水雾，“你怎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昭，“小姐，奴婢没有，您别听她胡说。”
张嬷嬷露出虚伪的笑容，仿佛对待一个不服管教的晚辈。
“你这丫头，嬷嬷我顶多说你两句，也都是为了共同服侍好王妃罢了。”
“你！”
如初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感觉百口莫辩。
“小姐……”
如初心思单纯直率，那里是老奸巨猾的张嬷嬷的对手，沈昭心思一转。
“如初，你先下去吧。”
如初一愣，不可置信道：“小姐，您怎么能相信这个蛮婆子。”
张嬷嬷隐藏下诡计得逞的欣喜，“还不听从王妃的吩咐。”
如初瞪了她一眼，见沈昭什么也没有说，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王妃英明，这丫头还是要好好教导才是。”
沈昭看着如初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
只好先委屈委屈她了。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对着张嬷嬷柔柔一笑，“眼看着张嬷嬷细心为我着想，也是个经验老到的，原先本王妃还不太愿意你服侍，现下也放心了，以后就多亏张嬷嬷了。”
张嬷嬷满是欣喜，连忙应下。
“这是奴婢该做的，王妃这么说就折煞奴婢了。”
“张嬷嬷与妹妹的情感颇深，来服侍我也是委屈了你。”
“王妃这是什么话，竟然来服侍王妃，奴婢自然一心向着王妃。”
“张嬷嬷可要牢牢记住这番话才好。”
“是，奴婢自然牢牢记下。”
“你再去小厨房那一份吃食。”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一副仿若忠心耿耿的模样，沈昭莞尔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最后深深看了看如初离去的方向，转身进入房门。
她一离开，张嬷嬷的假笑瞬间消失，脸垮了下来，恨恨的呸了一声。
之前也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在侯府处处不得宠，上不了台面，现在倒是高人一等的模样，也不过是个破鞋罢了！
还是二小姐才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要不是二小姐瞧不上景王，哪还有她什么事。
心中越发瞧不上沈昭，只觉得要好好为二小姐办事。
阳光正好，微风携带花香拂面。
如初正端着一碗鸡蛋羹一勺一勺地喂程儿，细心吹凉温度，掌心的伤还并未结痂。
张嬷嬷懒散地站在一旁，忽然瞧见沈昭过来，立刻挤开如初，拿过了玻璃碗。
谁知程儿紧紧抿着嘴巴，怎么也不肯吃她喂的东西。
“我来吧。”沈昭轻轻开口。
“这种小事自然该奴婢来做。”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动作却并不温柔，透露出内心深处对待程儿的不屑，不管他的拒绝。
沈昭眉头紧皱，“张嬷嬷。”
“王妃吩咐。”
“程儿爱吃水果，你去拿着过来。”
“这……奴才这就去。”
沈昭接过玻璃碗，看着她远去，这才温柔的为程儿擦拭嘴角。
“程儿不喜欢她。”
程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喜欢她。”
如初听到她这么说，眼睛一亮，随即又染上了迷惑，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像她说的那样。”
“我自然相信你。”
“小姐相信奴婢？”她惊讶道：“那小姐还为何……”
沈昭莞尔，细碎日影在眸中跳跃。
“她既然想要挑拨离间，我也要看看她准备如何才是。”拉过她手上的手，轻轻放入小药瓶，“只是辛苦了你，这个药你每晚涂抹。”
“是，小姐。”如初的脸庞褪去阴霾，喜悦极了，“奴婢就怕小姐不相信奴婢，这下便放心了，那个蛮婆子怎么能骗得了小姐。”
沈昭用勺子喂程儿鸡蛋羹，见他吃的香甜。
“你可不要露出了马脚，以免打草惊蛇，多多注意她。”
如初收敛了兴奋，掩下笑意，“是，奴婢记下了。”
程儿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她们两人之间转了转，嘴角抹上笑意，鸡蛋羹似乎都比刚刚更加美味。
沈昭不禁微笑，像夏花盛满灿烂阳光般绚烂。
“程儿乖，若是张嬷嬷再喂你吃什么东西，也要像今日一样拒绝，记下了吗？”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认真。
“程儿最听话了，瞧瞧娘亲给你准备了什么？”
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风车，颜色五彩缤纷。
程儿的眼眸立刻装满了满天的星辰，笑了起来，露出了两课尖尖的虎牙，对小风车爱不释手。
他“呼呼”地吹动小风车，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见他准备跑起来，沈昭连忙阻止，“你方才才用食，不能这般淘气。”
他便听话的不再调皮，只呼呼地吹着小风车。
他这般容易满足，以前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沈昭不禁心生怜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感受头顶被抚摸，他抬头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使她的动作更加温柔。
过了一会儿，张嬷嬷带着水果过来，程儿依旧什么也不肯吃。
瞧见她暗暗咬牙，沈昭眸光微暗，“小孩子不懂事，张嬷嬷不要与他计较才是。”
“王妃这是什么话，奴婢怎么敢。”
如初哼了一声，小声嘟囔，“最好不敢。”
张嬷嬷虚伪笑容一僵，变得有一丝扭曲。
沈昭佯装微怒，“如初，张嬷嬷尽心尽力，不得无礼。”
“……是。”
这小蹄子这般好骗，到底是见识浅的。
张嬷嬷忍不住偷笑，模样装的愈发谦卑。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另一边，司北辰听着芦笛汇报太子动向，佛开落满窗柩的落花，手指纤长而骨骼分明。
他轻轻摆了摆手，“你继续盯着。”
“是。”
瞧见一妇人匆匆走过，行为举止鬼祟。
“那是谁？”
芦笛应声看去，“是沈家派来照顾……小公子的嬷嬷。”
称呼程儿时，他微微迟疑，毕竟小公子身份微妙。
像被投入鹅卵石的池水泛起层层波纹，司北辰眸光一动。
“问问她准备去哪。”
芦笛上前朗声道：“张嬷嬷准备去哪？”
这声音陡然吓了她一个激灵，心突突地跳，假笑里满是慌乱。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