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圣堂都是有光的。
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光芒从天而降，伴随着的是从惊奇连连到一脸冷漠的冒险者们。
从冰冷的石床上醒来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虽然完好无损，但之前透心凉的感觉还是难以忘怀。
“清泉石上，已缴费10000金币，可查看历史缴费记录。”
石床的上空漂浮着一位身披黑袍，面目隐匿在黑雾中的人，他的声音无喜无悲，清泉石上也并不在意他的悲欢。
这是一座巨大的石床，石床上已有不少人苏醒过来没有离开，随着更多光芒凝聚成人形，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大被同眠的队伍当中。
每一个人苏醒以后，空中的黑袍人都会重复一次机械式的缴费发言。
一万金币的损失清泉石上并不心疼，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已经很久没有死过了，深呼吸了一下以后，他张开手看着自己手心中的水晶铃铛，蹲在地上搭把手的“好心人”的面庞仿佛浮现在了眼前。
“这都什么事儿啊……”清泉石上呢喃了一声，起身快步离开了圣堂。
这边的圣堂离落云镇远的很，他的坐骑还留在那里。
*
月下姬站起身，他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落无遗了，而且这其中的原因全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倒是落无遗眯着眼看了过来，那双好看的眼睛在此前仿佛始终无法聚焦一样，目光涣散让人难以升起接近之心，但在此刻，她眼中的光采好像忽然明亮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像是沉睡了许久刚刚醒来，期望的样子像是等待清晨中一声美好的问候。
“嗯。”月下姬没有那么浪漫，他憋了很久，才挤出了这样一个字，然后沉默不语，不知如何面对她才好。
但落无遗还是露出了耀眼的笑容，十分满足的回应道：“嗯！”
这简单的回应对于月下姬来说却是如此扣人心弦，像是激励人心的战鼓声一样，让他能够直视落无遗的眼睛，随后释怀般呼应道：“嗯。”
“嗯……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是在复读还是有什么密语？”
从酒馆中迎面走来的男人叫做李白，是个较为遗憾的名字，虽然他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李白看到月下姬时的反应可并没有那么冷静，好在当时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这让李白有时间收敛自己的情绪。
结果出来以后就看见两人不知是该说心有灵犀还是仇敌见面的对话，他确实挺怕双方忽然蹦出一句“你来了”“我来了”这种话的。
“嗯。”月下姬对着李白就是一个字。
李白无奈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说的详细一些，但这么久不见，想必你也一言难尽，要先喝杯酒庆祝你的归来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看来在月下姬来之前他一直在喝酒。
月下姬摇了摇头，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李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些不解，随后他又看向月下姬的头顶，恍然道：“走吧。”
*
“你好，麻烦给我拿一把初识者匕首。”
柜台后的老板闻声以后看向吧台前左顾右看的月下姬，他看了眼月下姬的头顶，结合他的好奇的表现劝道：“我建议你还是先买一把初识者盾牌，加上一把初识者长剑比较好，你是第一次接触这款游戏吧，对于新手来说匕首太短很难在第一次实战中发挥作用。”
“……”站在月下姬身后的李白思索了片刻，反应过来道：“没关系，请给他拿一把匕首吧。”
老板打量了月下姬身边两人一眼，也不再多说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平凡的匕首丢到桌子上道：“五银币。”
李白不知从哪里掏了一个金币出来放在桌子上，老板将金币收起来以后，给他找了五个银币回来。
月下姬拿起匕首，随意挥舞了两下，接过来老板递来的布制刀鞘，满意的将两者合体挂在腰间。
“有什么新玩意儿吗？”月下姬对李白问道。
“你太久没回来了，新东西太多，说也说不完。”
*
“你好，我想学习编织。”月下姬对昏暗灯光下的老人说道。
“你想编什么？”老人抬头看了月下姬一眼，他是落云镇最好的裁缝，这种事情随便问一个落云镇的原居民便可得知，他对月下姬这样忽然的求学习以为常。
月下姬的怀中突然多出一大堆彩色羽毛，他将这些彩色羽毛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想做什么？”
“一双鞋吧。”
李白看了那些羽毛一眼，疑惑地问道：“这些羽毛从哪里来的？鸾英马？”
月下姬头也不回，盯着老人的动作道：“门口有只，养的并不是很好，快要入伏了，太厚的羽毛会对飞行造成影响，对它的身体也会有危害。”
听着月下姬有点含糊其辞的说法，李白敏锐的不再追问下去，他将目光投在手艺人的身上。
“我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老人从抽屉里也抓了一把羽毛出来。
*
“真是厉害，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厉害。”从小屋子中出来的月下姬踮踮脚，足尖在地上打转，欣赏着自己炫彩的新鞋子。
“这些人从古至今就没能让自己的科学文明得以进步，但是在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材料来做东西这一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原居民为了对抗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身边的各种灾害，他们只能最大程度上的依靠环境来强化自己，虽然远达不上现代科学工业的水平，但在制造物品的方面上，说是鬼斧神工也不过分。”
月下姬顿了一下道：“你能想象吗？有史料记载，有人曾用强大魔物的排泄物制作成武器与防具来击退它们。”
与李白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视了片刻以后，月下姬面无表情的继续：“当然，如非必要的话，我并不会这么做。”
“可你还是选择了这个职业不是吗，做武器可不是一个裁缝的活，也许我以后要时刻注意点身上衣服的材质了，鬼知道里面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李白好不容易适应了内外的光线变化，仰视着并不算炽烈的阳光惆怅道。
月下姬认真端详着李白身上干净的白衬衫和贴身的长裤，在这种已经入伏的天气里穿成这样，不知是该说正经还是骚气，给人一种他第一天上班的印象。
“其实想要知道身上的服装是什么材质，只需要学一个破除类魔法就好了，绝大多数奇怪的材料并没有粘合的特质，所以需要用加固类魔法来配合。粘合特质越弱的材料或是多种特质不相合的材料，自然也就需要用到相应强度的加固类魔法。”月下姬收回目光。
“就像一个封印？”落无遗这时忽然发声。
月下姬咳嗽了一声：“说是封印并不算是错误，但却不够具体准确。毕竟封印涉猎的场景太广。在那个最艰苦的时代，人们可是穷到不愿意浪费一点资源，天才的人类魔法师将山一样的魔兽排泄物，制作成了富含精华魔力的铠甲或法袍。”
“那个年代讲不了量变引起质变，能出现一两位强大的人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自然也只能制作一两件这样的神装。而在制作过程中，所谓的加固其实就是将这些排泄物的密度不断增强，就像一个个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的小盒子粘合在一起，最后用华丽的包裹装饰起来，成了那黑暗年代最强的防具或武器。”
李白顿时感觉有些惊悚，看了眼月下姬色彩浓郁的鞋子，明白道：“所以说，只要通过一个破除类魔法，就可以让这些盒子爆炸，无限膨胀成本来的材料？”
月下姬点点头：“不仅如此，撕破包装的材料应该还保留着其原本的特质，或许还会有不是那么美妙的气味散发出来。说起来，那些名字叫‘什么什么的污秽’的装备，听起来虽然还挺有感觉的，但说不定是因为起名的方式意外的耿直呢。”
“哈哈……哈……”李白僵硬地笑了笑，立刻将视线偏移到空旷的远方，恰好看见了一匹长有肉色双翼的壮马，在看到月下姬走来时立刻将头埋在了粮草里，像是不敢看他一样。
肉色双翼？
闲聊间，月下姬和门口的鸾英马打了个招呼，看到它因为生活的所迫吃着粮草，月下姬顿感欣慰。
三人已然顺着主路走出落云镇。
李白和落无遗前脚往左迈去，就看见月下姬后脚往右迈去，两人倏地愣在原地。
李白疑惑问道：“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练级了。”月下姬轻快且期待地回答。
“哈？”李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落云山脉？”
月下姬点了点头：“落云山脉。”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