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还沉浸在悲愤中难以自拔,根本懒得正眼搭理丛肖林,自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陈冲注意到了。
略作思考,就明白了原因是什么。
大抵跟他治好时疫,还有徐秉哲有关。
那是个黑了心的蛆,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丛肖林又是跟着刘福一起来的。
“可是有人要你!”
不用丛肖林自己开口,想明白的陈冲先帮他说了。
人要走,拦不住。
但不妨碍陈冲继续给丛肖林施加心里压力跟影响。
你的小心思,瞒不过我。
陈冲现在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还有用,他就不会放过争取的机会。
丛肖林一惊,略微有重新发芽趋势的骄傲不逊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这贼斯鸟,敢背叛大人!”
悲愤的陈虎瞬间反应过来,抬手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招呼丛肖林。
“先生饶命,先生赎罪啊。太常寺卿有召来,严令学生回去,学生不得不从啊先生!”
丛肖林吓的差点蹦起来,呲溜一下钻到陈冲背后,连叫带喊的叫屈。
“原来是这样。”
陈冲抬手制止陈虎的冲动,装作恍然的点头。
太医署是太常寺下属机构,太常寺卿是太常寺一把手,这样的命令下来,丛肖林一个内医正确实不得不听命。
汴梁城虽然成了人间地狱,混乱跟死亡才是主题,但朝廷还在运转,基本的权利构架还没有彻底坍塌。
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下令要召回丛肖林。
这背后图的不就是平治时疫的功劳吗。
“这几日多亏了丛大人,丛大人辛苦了。我这就让陈虎安排人送丛大人回去。”
陈冲没打算强留丛肖林,他现在也是体系内的一个小官了,还有规矩的时候,一切都需要按照规矩来。
副指挥使这张皮,就差徐秉哲安排人来一次宣布,最迟明天应该就到位了。
陈冲看不上这张皮,但现在他还需要这张皮。
所以,只能让丛肖林走,而且还得彬彬有礼,不能再像之前白身的时候,光脚不怕穿鞋的任由陈虎折腾人了。
“还是先生通情达理,学生谢过先生体谅。”
站好最后一班岗,不那么客气的客气了一番,丛肖林又有故态复萌的苗头。
这一走,海阔天空,要不是陈虎还在一边虎视眈眈,根本没必要再装孙子了。
待我回去大展身手,平了城中瘟疫,再回头来清算你们给我的耻辱。
丛肖林默默打定主意,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人,姓丛的鸟人心眼尚不如马眼大,骄狂无礼,还会委屈演戏,这一放了,恐怕他回头会来报复啊。”
安排人送走了丛肖林,陈虎忧心忡忡的回来。
再怎么说也是从四品的内医正,虽然是文官体系中的杂流,可也是高官了啊。
陈虎很担心。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丛肖林活着走出去。
“不妨事,他回去了,有没有命活着都是问题。功劳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陈冲却看的很清楚。
太常寺卿下令让丛肖林回去,有可能是徐秉哲不放心,想要两手准备钳制他配合治疗时疫。
但更大的可能,是同样盯着瘟疫的人,准备借丛肖林的手,跟徐秉哲抢功了。
留下丛肖林的时候,陈冲没想到现在这么深远。
但现在看出来也不迟。
不管是有人跟徐秉哲抢攻,还是徐秉哲老奸巨猾两手准备,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徐老狗不要总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就是最好了。
“对了,差点忘了。”
见陈虎沉默,像是心里还有疑虑,陈冲索性转移话题。
“陈虎,上次说到逍遥洞的事情,回头忙着治疗弟兄的事情就给忘了,现在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要说逍遥洞?那不妨把小小姐一起叫来听听,这事对小小姐反倒比较重要一些。”
陈虎这么一说,陈冲的兴趣马上都被提起来了。
还关小妹的事呢?
抱着好奇心,两人一起来到陈冲房里。
跟开朗不少的小妹先说了会话,陈冲欣喜小妹渐渐摆脱出心里阴影。
小妹现在已经不再惧怕粗狂的陈虎了。
当天跟陈虎见面时候的场面,一直让小妹比较排斥恐惧陈虎。
互动了一会,陈冲交代好小妹一起听故事,这才轮到陈虎发挥。
“要说逍遥洞由来已久。但最早传出名声还要到仁宗在位之时……”
陈虎也不知道是绿林故事听多了,还是喜欢说书先生的故事,说起逍遥洞来,到是有模有样。
小妹陈姝很快就被吸引了进去。
每当听到惊险处的时候,就吓的不住往陈冲怀里躲,但又忍不住好奇坚持听下去。
原来,逍遥洞实际上是汴梁城的下水道。
作为天下第一大城,为了满足汴梁百姓跟禁军一百几十万人口的生活需求,汴梁从建立之出就考虑过方方面面的问题。
而随着汴梁人口渐渐增多,排污和泄洪的压力增大,相应的,汴梁城的下水道系统也一再扩建。
至仁宗年间时,汴梁的下水道已经成了遍布这座巨城的地下迷宫。
最后,就连官方都搞不清楚,这个下水道具体什么情况。
然后就有了无家可归的人,跑到里面存身。
渐渐的,又因为它的错综复杂,演变成了不法之徒的聚集地。
“那年尚是包龙图坐镇开封之时,上元佳节,仁宗陛下与民同乐,结果居然有大胆包天之徒,利用逍遥洞的便利掳掠赏灯女子。”
“本来这已经是常事了,可偏偏有人大胆包天,居然掳走了一位翁主,两位县主。”
“这下可把天都捅破了个大窟窿来了!”
说到这里,陈虎颇有气势的一顿,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吐沫。
小妹陈姝听得入迷,见陈虎模样,机灵的跑去给他倒了一碗水。
“哎,多谢小小姐。”
陈虎赶紧弯腰双手接过来,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虎哥哥,你快喝点水,慢慢说。”
“哎哎,好好,这就喝,这就说。”
一大一小,壮的狗熊一样的陈虎受宠若惊,小心欣喜的跟小妹陈姝温馨互动。
陈冲却坐在一边,眼神闪烁着深深的思考,走神了。
他似乎想到能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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