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嘲讽似的看向车上这些人。
不屑一顾。
他步伐变的越来越坚定，猛然间冲下车，朝那两名歹徒奔去。
观众愣住了。
没有人想到，最后真正冲下车的人居然是那个霉神。
“道歉，之前骂人家都他妈给我道歉！”
“整个车上就他叶落是个爷们儿！要我在现场这两个歹徒早尸首分离了。”
“活菩萨不在深山老林的寺庙里，都在虚拟网络的键盘上，网上都是活佛，现实中都是俗人，真要把你们放公交车上，一个个恐怕也早就装死了。”
“警方还有多久赶到？”
“那两个歹徒一看就是惯犯，否则十多分钟怎么可能就行云流水的抢劫。”
“其他人怎么还看着？一起上啊，怂比。”
……
距离案发现场越来越近的警车上，此刻看到有人主动站出来，不少有经验的老警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年轻警员有些欣喜。
“周队，人都是从众的，现在有个人打头，车上这些乘客估计会合力制服他们。”
周队摇头叹息。
“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年轻警员有些疑惑。
周队看向窗外。
“二十年前，我父亲在街边看到几个地痞流氓欺负一个女子，当时过去拉架被群殴，被追进路边小餐馆，进厨房拿剔骨刀捅死一个，捅残一个，发现酿成大祸后跑路。”
“后续介入调查，女子矢口否认被欺负的经历，并拒绝作证，导致我父亲在逃至今且全家至今未得到一句感谢。”
“我想问一下，见义勇为的代价这么大，还会有人去做吗？”
年轻警员愣住了。
他显然不知道周队身上还经历过这些事。
支支吾吾许久。
“可叔叔这件事，和公交车上这些人所经历的事性质完全不同啊。”
周队叹息一声。
“可人性是相同的，车上这些乘客和当初被我父亲救下的女子其实一样，他们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年轻警员还想要争论。
“可是，可是……”
但很快，他这句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为叶落在雨夜之中。
就像骑着劣马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
一往无前。
车上所有人注视着他的背影，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然而就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不知道谁扔在路边的香蕉皮刚巧不巧被叶落踩到，当场就摔了个狗爬式。
倒霉的恰到好处。
他有些尴尬。
两个劫匪也懵了。
这人搁这儿表演节目助兴是吧？
然而叶落已经爬了起来，再次奔向了他们，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倘若对方只有一个人，其实完全可以拿下。
可双拳不敌四手。
他与两名歹徒独自搏斗。
而车上乘客却只是纷纷站在了窗前，无论相貌如何，不分男女老幼。
只热衷一个动作：“看”。
袖手旁观地看，冷眼旁观地看，冷漠而麻木，自私而怯懦地看。
当正义缺席时，邪恶就会狞笑；当善良泯灭后，罪恶就会滋生，面对不公，更多人的选择趋于一致——心安理得地做个看客。
一番搏斗之后，对方手持凶器。
叶落寡不敌众。
大腿被刺伤。
尽管没挽回女司机被辱的命运，可他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两分钟后，劫匪好了，慌忙逃走，被侮辱的女司机带着一身伤痕回到主驾驶。
头发凌乱，眼神冷冽。
无数人看着这一幕，情绪彻底被愤怒所笼罩。
“这他妈还是人吗？真的都是群禽兽。”
“观望着罪恶在眼前发生，而坐视不理，和帮凶无异。”
“原本还觉得是霉神叶落影响了这车乘客，好家伙现在这情况一看，他才是真正的倒霉啊，遇到了这群牲口。”
“霉神名不虚传。”
“这造成的社会影响太恶劣了，强烈建议警方从严处理！歹徒已经跑进了荒郊，不知道有没有人接应，如果抓不到，别怪我化身键盘侠喷死你们。”
……
看着劫匪已经逃离。
周队拿出对讲机，立刻作出了指挥。
“歹徒已经逃离，武装人员立即展开地毯式搜寻。”
“对方穷凶极恶，为保证我方人员安全。”
“必要时候，予以击毙。”
命令下达之后，周队等人立刻前往全速赶往了案发现场。
此时。
女司机的脸上写满绝望，无法理解人们为何如此冷漠？
叶落踉踉跄跄赶来。
大腿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在雨夜里绽放出了凄厉的血花。
“对不起，我……”
女司机撇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闪烁几分决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笑，便将他行李从窗子里扔出不让上车。
“你逞什么能？”
“明明当时我受些委屈，就可以保证安全，可你插手假模假样见义勇为，导致车上这些乘客，还有我都陷入了危险！”
“滚啊！”
“其他人系好安全带，根据时间判断，警察很快就要抵达，那两个劫匪逃不了，说不定会返回这里劫持我们当人质。”
“我们必须尽快开车去安全点的地方。”
叶落还想说什么，大腿伤口在雨水浸染下越发刺痛，而车上乘客听到女司机这番话，顿时慌乱了起来。
眼看叶落还在僵持。
他们心安理得的开始催促。
“对呀，刚才你逞能，激怒了那些歹徒给我们都干掉谁负责？这种情况司机最多被侮辱，你上去添把火杀人怎么办？”
“也不能这样吧，他毕竟刚才……”
“警察也快来了，大局为重，尽量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安全好吧。”
“行了，你先等会儿吧。”
比起别人受伤是否需要治疗、安全是否能得到保障。
人们还是更在意自己。
要是劫匪真的去而复返劫持人质，那就意味着生命安全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虽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依旧选择了沉默。
然而却也有少数几个不停催促。
甚至拦住了叶落。
和之前面对劫匪时的懦弱判若两人。
原因很简单，叶落是好人，他不会像劫匪那样。
好人，就活该被拦在车下。
女司机突然按下喇叭。
“砰——”
刺耳的鸣笛声在凄厉的雨夜里回荡。
她踩下油门的那一刻，突然看向窗外，给予叶落一个笑。
决然的笑，难以言明的笑。
叶落，就这样被抛在了荒郊野外。
狂风骤雨，伤口浸染出一朵朵血花。
车子开动，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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