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新生事物都有试错成本,我的错误婚姻,直接成本就是9.90,妈妈有先见之明,没要他们家的彩礼,也只给了我房子陪嫁。
可我的心受了伤,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对爱情、婚姻,将不抱任何的期待和向往。
晚饭是邻居的大姐送来的,煲了一锅汤,热热地烫贴着我的心,大姐看了眼堆在客厅角落里的大包裹,问道:“他们家离的不远吧?”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要是我,宁愿送给回收站,”大姐抽了张纸巾给我擦眼泪,“要帮忙给你送过去不?省得他又有借口来。”
看,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她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皮肤被晒得黝黑的小伙子拿着一卷胶带上来,大姐麻利地指挥他打包,胶带把物品缠裹得严严实实,才问我送哪里。
我手写了地址,要给派送费被拦下了,大姐说,就你那贪财的婆婆,才不会放过这些东西,运送费让他们给,小安,他们不给钱你就当废品卖掉。
夜里十一点,爸爸打来电话,说郭向东跪在家门口,怎么都不肯走,问我要不要原谅他。
我说不,然后把郭家两位老人精彩演出的视频发给了爸爸,我相信以爸爸的性子,郭向东即便跪倒天荒地老,跪倒楼板都塌了,爸爸也不会原谅他和老郭家。
爸爸是第二天一早过来的,带来我的一个堂哥和两个堂弟,爸爸的车上还坐着一脸死灰的郭向东。
办证大厅很嘈杂,有人哭泣,有人解脱,有人沉默。
没理会什么冷静期,郭向东一想辩解,我爸就放视频,郭家老爷子那一句字正腔圆的:“你这个女子一看就生不出儿子,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
郭向东便住了嘴。
协议书很官方,毕竟,我们没有孩子,也没有财产要分割。
我再一次敬佩爸爸妈妈的先见之明,姜,果真是老的辣。
回去后我便病了,发烧,烧到39.8,在医院打了针吃了药,爸爸直接把我带回了家,偶尔管家在微信上说,你那前婆婆要进小区来,保安不让进,她还站门口骂街。
我继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回家,但更多的是回爸爸妈妈家,因为阿姨最近学会了做我最爱吃的蛋挞,邻居的大姐在微信上问我,你那房子是不是总空着?租不租?卖不卖?
她说她最近怀了二胎,家里有些腾挪不开。
我问了下妈妈,算了下房价和装修费用,给了她一个很优惠的价格。
城南那一片,终于离我而去。
太阳总会升起。
我以为郭向东从此将成为我的过去式,可是一个半月后,夜里十点半,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打了过来,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战战兢兢:“嫂,嫂子,我是郭向东的同事,他喝醉了,吵着要见你,要不,您来接他回去?”
(6)
我在一家烤鱼馆里见到了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郭向东。
这是距拿到结婚证后,我第一次一个人单独见他,他摊在座椅上,旁边站着他的俩个同事,正手忙脚乱地帮服务员收拾桌子。
要打烊了。
我让他同事帮忙把他扶到了不远处派出所门前的椅子上,跟他们说:“我和郭向东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们的嫂子,你们不要叫错人。”
两个小伙子也喝了些酒,但至少清醒,不好意思地点着头,给我打电话的小声解释道:“姐你把他微信电话都拉黑了,我只能拿我电话打。”
他们碍于我的安全,又为了避免尴尬,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吹着夜里的凉风。
郭向东在哭,哭得似乎很隐忍,隐忍什么呢?我对不起他吗?
我转身要走,郭向东抓住了我的衣角,可能是有着之前的阴影,他又骤然松开了手,低声道:“可可,对不起。”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没什么对不起,我们又不熟。”
“可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气了好不好。”他低声哀求。
“郭向东,我不和醉鬼说话,我们离婚了,一别两宽,如果你不想我讨厌你,就再也别找我。”
“可可,你以前是爱我的,“他依旧纠缠不休。
“那是我眼瞎,”我笑道:“郭向东,你爱我什么呢?爱我爸能给我买大房子,爱我妈能给你介绍客户资源,对吧?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正爱过我?”
郭向东忙不迭地点头。
我又冷笑道:“爱我?爱我你能看着你爸妈糟践我?你记得他们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生不出蛋的老母鸡。”
“可可别说了,他们是我爸妈,我能怎样?”
“那你就纵容他们欺负我?偷拿我的嫁妆?郭向东,我已经很大度了,我没让他们去坐牢,可他们呢?你亲爱的妈妈,跑到我们小区,逢人就讲6栋602的那女的是破鞋。”
“可可!”郭向东打断了我的话。
看,他也听不下去了吧,可那个时候,他在哪里?
“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呢?”我蹲了下来,看着他一张在夜色里涨得通红的的脸,笑道:“你和你们一家人,有尊重过我吗?没有。有尊重过我爸妈吗?也没有!你们一家人,厚颜无耻。”
“对不起可可,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我要你的道歉有何用啊,郭向东,你记着,我们离婚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妈说我被你睡过了,我是破鞋,那你呢,你也被我睡过了,你是什么?破鞋拔子?还是烂鞋带?”
我起了身,往路边的派出所走过去,我在值班室里忍着恶心给前婆婆打了电话,说你儿子喝醉,在派出所门口,麻烦您来领他回去。
电话那边微怔,随即前婆婆的声音传来:“肖可可?是不是肖可可,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有脸跟我提郭向东,他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
我挂了电话,再转身时,郭向东就扶着门框看着我,脸上有泪痕。
我漠然地看着他,心底再翻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在门口抓住了我的手臂,又在警察的狐疑眼色下松开了手,我冷冷地看着他,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郭向东的电话响了,前婆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你不许去找他,你再找她我就死给你看!”
看,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一面怕死,一面又拿自己的死去威胁最亲近的人。
我在夜风卷飞着落叶中回了家,妈妈给我留了一盏小夜灯,和一杯姜枣茶,我突然很庆幸,庆幸在我伤痕累累的时候,还有一个避风的港湾让我舔舐伤口。
一周后,我申请的offer到了,我曾经为了郭向东而放弃了去深造,而老爷子点醒了我。
罗德岛设计学院,我来了。
我在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里飞上了蓝天,航班展翅高飞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的新生活,真的要重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