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立即执行。”
“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监狱里，昏暗提审室的老旧空调嗡嗡的响，热风吹拂着墙角的破烂蛛网摇曳，潮湿压抑的空间弥漫着一股酸味。
刘文刀从警服怀里掏出一本很厚的书籍，接着从裤子口袋拿出一把微型十字镐锤放在书皮的上面，把二者递向铁栏窗，嘴上说道。
“《圣经》是破烂站捡的，借着警服的威风，那黑心老板没敢张嘴要钱，但是商店买铁镐头花了15，这钱不用你出，监狱报销。”
“还有一件事。”刘文刀脖子往前伸，减弱说话的声音。
“陈道，宣判结果板上钉钉，待会的庭审，你别脑子发热上诉。
法官都是没毛的老东西，吸血的人精。
接手你的案子，郑府账务处光明正大下拨三千万奖金，买你肮脏的死，给那位原告塑造一层正义的金身。”
漆黑的钢筋窗栏间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漂亮手掌，接住刘文刀递来的东西，短暂的接触光明后，再次收回黑暗中。
刘文刀再一次心中感慨少年白的像娘们，黑暗掩盖不住帅气的侧脸。
少年背靠铁栏窗，掀开《圣经》，手铐啷当声不断，十字镐头刨出纷飞的碎纸屑。
许久。
他用手指试了下在圣经书页挖开的深度，将十字镐锤正好完全塞入里面，重新合上书页，不漏一丝缝隙。
《圣经》两个金色的字很扎眼，份量很足，想了想，终是能说出那句话。
空荡荡的提审室，响起少年极具阴沉特性的嗓音。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有意思，又没意思，可惜我没有他的意志，咱大夏的死刑很好，扼杀一段有趣的故事。”
“你信嘛，给我一个无期徒刑，这两样东西，足够撬动整座监狱。”
少年看向刘文刀，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几十年未清理的鱼塘，藏匿了无数的鱼粪和烂泥。
“可惜，可笑，可怜，可悲，这个世界，同样的历史进程，没有道德经，论语，八股，四书，也没有李白，杜甫，李清照，苏东坡，更没有文化传统，封建糟粕，就连稻香都没有。”
“这样的大夏，还是大夏嘛？”
刘文刀嘴角抽搐几分，少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前些日子庭审，辩解时刻，没认罪，也没反驳，就当着无数人的面，来了一句，我是穿越来的。
这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被法官以强行伪装成精神病来阻碍法律制裁驳回。
但是。
这个生性凉薄的少年，很有文采，得意到天下文采十斗，陈道一人，独占一筐。
没有这等的文采，断然写不出半部《红楼一梦》，骗掉多少社会多少痴情女子的眼泪。
可惜，可惜极了，少年一死，《红楼一梦》注定只有半部，贾宝玉和黛玉妹妹的爱情故事注定没有结局。
提审室里，少年将圣经重新递出来，刘文刀看见赶忙上前拿回。
“这……？”
“刘警官，送你了，好好保存，要是美丽国的老外要拍一部用几十年完美越狱的电影，你把它送去，应该能混个特别编剧的身份。”
刘文刀一愣，随即苦涩一笑，认真的将夹杂着镐锤的《圣经》塞入警服怀中。
少年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接着又收起笑容，心中生出一丝厌烦感。
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只不过和地球一样。
他抬头盯着墙角那团破烂蜘蛛网，心中的思绪万千。
这个世界，权利，财富，地位，身份，荣誉，善意，人情，罪恶，下流，无耻，卑微。
这璀璨夺目的世界，这糟糕透顶的世界——不过是玄幻小说的那句话。
里面有句话初读他觉得乏味，不过是文化人的无痛呻吟，嚼蜡许久，那句话却越来越够味。
他仰着脖子，眼睛想要透过屋顶看向苍穹，高声的大骂一句。
“去尼玛的!”
“狗屎一样的世界。”
刘文刀猛的听见谩骂，惊的一哆嗦，回头看了看，没有引起异常，便重新看向少年。
“陈道，那个……你要的圣经和镐锤我弄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
“咳咳。”
陈道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翘起邪魅，惆怅的问道。
“哦？”
“刘警官，我答应你事情了嘛？没有吧，我是囚徒，你是狱警，咱俩能有啥事。”
刘文刀听闻少年耍赖皮，脸色一僵，咬紧牙关，盯着少年许久，整个人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颓废的转过身，迈着步伐离开。
是啊，他一个狱警组长，竟然和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囚犯做交易，猫和老鼠能合作？呵呵……
陈道咧嘴一笑，阴鹫般的邪魅消失，露出下面阳光的笑容，盯着那丧气的背影，开口道。
“刘警官，救赎之道我没有了，但是《红楼一梦》的下半部还是记得住的。”
听到声音的刘文刀猛的停下，惊喜的回头，接着一脸懵逼，回味少年的话，急忙从怀里掏出《圣经》掀开。
十字镐锤完美的嵌入书页，空闲的一角，单独的小坑嵌着一个黑色U盘。
刘文刀猛的看向少年。
“你怎么带进来的。”
陈道看到吃惊的刘文刀，没有解释如何将U盘藏到狱警找不到的地方，只是两手一摊。
刘文刀瞧见，识趣的闭嘴！这种事，查明原因，对整个监狱都不好，继而问道。
“《红楼一梦》的下半部在里面？”
陈道点了点头。
刘文刀深吸一口气，慎重的合上《圣经》，背上感觉多了一些很沉重的东西，他认真的承诺道。
“放心，你死后，我会悄悄以你的署名将这半部发布到网络上，这种能够流传下去的东西，真好。”
陈道摇摇头。“还是以曹雪芹先生的名义发布，我只是一个穿越者，靠着点天赋记性，抄袭的而已。”
刘文刀微微愕然，这……又犯病了！
陈道看见刘文刀嫌弃的表情，心中无奈叹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暴露的很失败。
失败到他越说，就越失败的那种。
算了。
他看向刘文刀。
“刘警官，我最后的审判时刻应该到了，麻烦送我最后一程。”
……
“好。”
“你能听审嘛！”
“不能。”
“可惜了。”
“为什么？”
“因为这狗屎一样的世界，恰好我也是一团狗屎。”
“呃……然后呢。”
“然后……”
少年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嘴角微微翘起，兴趣十足的说道。
“尽我所能——
颠覆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