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吹着头发，她咬了咬如玫瑰花瓣尖透明的指尖，见周路没接电话，呼吸紧了紧，就发了信息给许帆。
暖：「周路和你们一起在吃宵夜吗？」
许帆：「嗯，他是你同学？」
暖：「对......那，逸尘哥他有说什么吗？」
许帆：「没说什么，就是脸色好像不太好，周路坐他对面。这周路嘛......不好说。」
吹风机一下子戛然而停，许暖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脸色不太好”加“不好说”，意味着什么？
唐敏正在ipad上画插画，嘴里咬着芒果干，发音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啦？”
许暖柔静眉间微微促紧，好看的杏仁眼有一丝紧张，说，“假如，你哥哥碰到了误以为你暗恋的人，那会怎么样？”
唐敏放下了电子笔，拄在酒窝上，认真地想了下，“看情况吧，如果暗恋的人是他认可的，估计是相约吃一顿饭了解了解。如果不是他认可的......那就很难说了。”
但是为什么是误以为，这个问题的假设有点多。
唐敏随手在平板上画了一笔，嘴里的芒果干吞了下去，然后反问了句，“这个哥哥是个讲道理的人吗？”
沈逸尘现在讲道理吗？
许暖不确定。
但至少沈逸尘好像懒得加入这样无谓的纷争中，就连以前，都对拳头活嗤之以鼻。
应该不会吧。
不会的。
“但是呢，这个问题的大前提得是这个暗恋的人靠谱，要是伤害了女生，或者是故意钓着女生，又或者是让女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可能......”唐敏放下了笔，翻了个身，想想自己家里的严厉大哥，慎重其事。
“可能什么？”
“那可能，我哥会要了他命吧。把渣男打到牙都找不到的那种。”
“啊......”
闻言，许暖抓起了椅背上的外套。
“宿舍关门了，你去哪？”
“有点事，出去一趟。”
吹风机瞬间被扔在了书桌上，许暖套了厚外套，直奔校门口去。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西餐厅今天晚上格外热闹，才刚走了一波聚会的学生，又坐下了一桌，没隔多久，餐厅门又被推开。
“许暖？”
周路人正对着门口坐，余光里就看到了黑长直发，脸蛋粉白的人走了进来。
餐厅里没有主灯，室内有点昏暗，幽蓝光线勾勒着许暖紧致的下颌线，一双杏仁眼盈盈水波，她穿着银白色的长羽绒，在晦暗的地方，如银贝般，一眼就让人瞧见。
娇柔的人视线在餐厅内转了一圈，看到了熟悉的人后，唇瓣微扬。
有笑意，但未达眼。
他们坐在一桌，每人一杯饮品，中间有些小吃。
并没有许帆说的“不好说”的场景。
沈逸尘侧转了脸，看见许暖一路走进来，落坐在了周路的身边，他薄唇轻勾着，手指饶有意味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在了琉璃桌面。
目光也沉落在了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无端又升起了燥。
把控不住的燥。
“许暖，你怎么出来了，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周路很是惊喜，才刚和许暖通完电话，让她不要介意直球告白的事，结果她来了西餐厅。他笑得都难以自禁，标准的大白牙露了出来，如白日灿阳，立刻问。
接着还关心道，“许暖，你出来，那等下怎么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是为了我吗？”
扣在琉璃桌面上的长指忽地收拢。
许暖的确是为了周路不被误会而来，人来到了他们面前，点了头，回答，“是......”
沈逸尘指节握着瓷杯的把手，淡浅的目光看向许暖，薄唇平直的如非洲草原一眼望过去无垠的地平线，没有起伏，温度直入零下。
许暖是一路跑着过来的，气喘匀了，才说了下半句。
“也不是。”
长指划过瓷杯耳，不着痕迹地滑落下来，嘴边的浅淡笑意不着痕迹重新回归。
“坐下，再说。”
尽管许暖回答的是周路的问题，明媚好看的杏仁眼却是直直地看着沈逸尘说的，好像是一种惯性，也是一种从中取最优解的本能。
餐厅里还有零星喝着咖啡的客人，冰滴咖啡飘着豆类香气，最冷的天，依旧有人点冰块满杯的咖啡，服务员端着盘子送餐。
见了许暖来，两手臂同时在空中举了起来。
服务员应召，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听谁的。
餐桌上，周路迟疑地看向了沈逸尘，眼神有探究，而沈逸尘没有看他，自身有主场控力，从容地和服务员落了单，语气自然冷劲。
“一杯燕麦饮，少糖，热的。”
是许暖经常点的饮品。
“好的，先生。”
许暖自然知道这是给她点的，自然地说了，“谢谢。”
周路手慢慢放了下来，“好巧，我也是要点这个给许暖，她不爱喝咖啡。”
“嗯，就是给她点的。”
“谢谢，没想到对我朋友也这么客气。”
桌上原本打结的气氛一下子就松了。
许帆在一旁，听完许暖起伏的回答，笑容差点僵死，听完全句，淡然一笑，下意识地拿了拿铁喝，眼神往下一瞥，正正看见了坐在他一旁的沈逸尘的无名指。
那修长的指骨环着银，冷白皮配明澈色调，是一枚钻戒。
这钻戒品牌的男士款讲究的是低调不张扬，切工很独特，懂行的，一眼就知。
也必定有另一对与它相配。
许帆正在喝着拿铁，差点呛到。
“咳咳咳......”
如果不是大马哈，谁都不会随意戴个戒指在无名指上吧，许帆有女朋友，日常打扮会有戒指配饰，但一般都戴在食指或尾指上，还调侃他说，无名指为他留空。
更何况，奶奶是剧曲艺术家，父母又是律师、医药出身讲究礼仪的沈家。
许帆赶紧看看许暖的。
许暖手上是空的，素净的手指上头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皱紧了眉头。
“和你们介绍下，这位叫许暖，以前也是三中的，现在在沈海大学读美术设计，我刚刚说的独白工作室就是她组建的。许暖，这两位是......”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
许帆见状放下手中杯子，阻止了周路两头的介绍，站了起来，对许暖说，“暖暖，你特意跑过来，是有话想对逸尘说？来，我位置让给你，你坐我这。”
做好的热饮刚好也到了，许帆给掉了个。
“许暖，你认识他们？”
周路诧异道，想起酒吧那天她和沈逸尘毫无交集，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就像是陌生人，却原来是认识，毕竟只有很熟悉她的人才会叫她小名。
他都还不是能叫暖暖的一份子呢。
“认识。”许暖点头。
不止认识，还十分地熟悉。
沈逸尘见她不避话题，嘴边勾笑了下，她一路奔来，软白的脸上有一层绯红色，他不急，耐心地等她踹匀了气息，将她的热饮调转了她习惯的右手方向，才低声而问，“为了他来的？”
许暖也如实地点头，“为了他来的，可也不是他。”
声音低，听到一字半句的周路一头雾水。
他，是谁？
我吗？
两个人聊天像密语似的，他没听懂。
周路笑了笑，围拢气氛，“没想到都认识。刚刚我还和尘哥讨论独白工作室是不是可以和他们合作，云齐集团有开拓直播AI做公益的想法，他们正需要美术方面的人才。我刚要加尘哥微信，年后打算过去试试，许暖，你有兴趣吗？”
嗯？
都叫上沈逸尘，哥了？
“你们，原来是在讨论这个。”许暖松了一口气，绷着的神经解了锁，笑意上了眼，杏仁眼又聚拢了星星。
可能是唐敏给她打的预防针太强。
导致她一进来，心就跳得异常快。
“工作室应该有其他小伙伴感兴趣，但，我......不去了，我有其他安排。”
沈逸尘嗯了声，垂眸看见许暖粉了的耳尖，低声，还是只对着许暖说，“既然不是他。你紧张什么，我说了不问，你不信我？还是沈太太，你怕发生什么？”
许暖听见“沈太太”三个字，桌下，她伸手拉了沈逸尘的黑衣下摆，心虚地扯了扯，她心跳更快了，鼓鼓在撞，就怕同桌的两人听见。
周路见两人都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讲悄悄话，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许暖你和尘哥是？”
许暖没答。
沈逸尘凤眼尾端微扬，说不上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欲盖弥彰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沈逸尘，“我和她是......”
许暖扯起他的手腕衣服，在桌下拉扯了下，“你跟我来！”
周路摸了摸短寸的头发，见他们低头密语，然后又往旁去，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因为抓不准，于是先问许帆，“帆哥，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吧？”
“应该不简单，对吧。”
你们是许暖的哥哥，难道这夜晚的一切都是对我的考察？
周路一下子坐得笔挺。
而许帆看着被拽走的人，一个手中无名指的戒指在闪着光，一个手里空无一物，他摇头，眼里情绪复杂，往后靠着椅背，抱了双臂。
“我也不知道了。”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