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同时开口。
“你究竟是想离开，还是想留下？”杨蒙问。听他的语气之中，还含有质问之色，他有什么立场质问。
白苏苏心中怆然，如今任何言语都是枉然。“我只问你。你当时说过送我走。你有这个打算吗？”
突然间，白苏苏的目光直视他。
杨蒙跟着停下脚步，目光一怔，随即说：“这段时间来，我跟随主子，在外头奔波。这庆功之事，也算快完，本来想完事之后就送你走。”
“真的？”白苏苏没有掩饰她质疑的眼神。
“真的。”杨蒙说。
白苏苏打量了他片刻。片刻后，她回身嘲弄地笑笑。不管真的假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当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看到了李晗出现在她的偏院中。
天色已渐暗，他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但姿态端庄又不失威严，与这座小院格格不入。院里只有彩霞，彩云两个丫鬟和一个老的佝偻着背的老嬷嬷。
王嬷嬷脑子有些糊涂了，耳朵也不好用，含含糊糊的叫跪就跪着。两个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倒。说是景王府的丫鬟，实际连李晗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白苏苏是想过李晗会来，但她没想到李晗来的这么快。她眼中的错愕十分的明显。很快，她收起表情，换上了笑脸。刚才的错愕只是一闪而过，但被李晗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立刻皱了皱眉头：“看你表情，是不想我来？”
白苏苏赶紧反应过来。“是太开心了，一时没想到。”
隐约地，她听到了冷嗤一声。白苏苏头皮一紧，赶紧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屋子。
李晗进屋，环顾四周。“你倒是布置的不错。”
白苏苏立马展开笑脸：“多谢主子赏赐。”
白苏苏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就会弯成月牙形状。
李晗默不作声看着她来回忙活。晚上不知不觉地，他来了这里。她究竟有什么吸引之处？
模样只能称得上清秀，但京都这样容貌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成百上千。手脚还粗糙，洗几件衣服都能洗烂了。胆子却十分的大，做了错事，还敢跑路。想来想去，优点想不到，缺点一大堆。
在军营时，只是有个女人舒解舒解，偶尔看到她含着泪花，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扰他，偷偷擦拭掉。他的心里莫名产生一些异样，产生丁点的怜爱。故而接下来动作会刻意放轻些。
手脚粗笨，但她也竭力学习，想伺候好他。那一日，他是真的想掐死她。不是因为她逃跑，而是因为得知她跑了的消息，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立刻率众去追她。直到看到她的人，心里才放松了。
这绝不是好事。他怎么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左右了情绪。于是他就想亲手掐死她。掐死他的弱点。
可是看到她因为窒息憋的整张脸东西通红。霎那间，他突然放了手。那天，她说想走。其实不过一个丫鬟，到了京都，恐怕没什么用。左右是做个侍妾，走了也没什么。可是心里却慢慢升腾起了一股无端的怒气，郁结于心。说不清道不明，却十分的扰人。
然后听她神色如常的说嫁人，神态一片轻松。他莫名其妙地愤怒了，恶狠狠让她死了这份心。
当平静下来后，他为自己没来由的恼怒而恼怒。她不过一个普通的女人，姿色平平，不懂取悦人。他可能真的是在军营中没见女人。到了京都就好了，他想。
果然回到了京都，他变得十分的忙碌，很长的一段时间忘记了她。没想到她找上来了。
“你还想走吗？”李晗问。
白苏苏心里一凛，他这是什么意思？白苏苏轻轻摇头，她还记得她提出想走时他的恼怒。
“你如果想要走，我可以送你走。”
这句话无异于是平地惊雷。白苏苏猛的抬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下眼皮，刚才与李晗对视的目光，她看的十分清楚。李晗的眸光幽幽暗暗，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主子英明神武，能伺候主子，是我的福分。只是我当时想到要孤身到西国，人生地不熟的，才害怕的紧，生了退却之意。”白苏苏抬头，半垂了眸子。感受到李晗直喇喇的视线，她继续道：“到了府中，才知我心中不想离开主子。”
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能倚仗的也只有李晗。多拍拍马屁总是好的。“伶牙俐齿。”他轻斥。白苏苏听出了他语气中并无不快之意，心里头悄悄松了口气。
她来回忙忙碌碌地给他沏茶。
李晗喝着茶，垂眸半晌在思索什么。白苏苏受不得这安静的气氛，于是开口。“主子，听雨这里没有好东西，还请王爷海涵。”
“你这是在怨本王，疏忽你了？”李晗说。
“哪有，哪有啊。”白苏苏低下身子。“是怕我伺候不周，怠慢了主子。”
还不承认。
尽管心里明白，但李晗的嘴角微微弯起：“明日便让人将应有的东西，都送一份儿，到你这儿。”
白苏苏赶紧感恩戴德地拜谢。
连李晗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软和了下来。
“还有……”李晗想了一想。“你这院中的丫鬟和嬷嬷看着不伶俐。明日给你换上两个伶俐地。”
“不用不用，这几人挺好的。”白苏苏连连摆手。
“挺好的？”李晗质疑。
“挺好的。挺好的。”白苏苏诚恳地看他。可不算挺好的。彩云彩霞这两个丫头，除了刚开始她来了关注了她两天，之后从来没注意过她。她要的就是这种。
“他们只是一时见主子的威严，失了态。”
李晗虽然不解，但见她极力解释，也就随她。
李晗没开口，她也就没说话了。最好让他觉得她甚是无趣，自己走。
白苏苏挂上假意的微笑，心里头默念让他走。
直到嘴角变得僵硬了，有一点的抖动了。她慢慢收回嘴角。她想过会再次见到李晗。却没想到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时候，她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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