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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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喜糖收拾完躺进被子里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喜糖是我。”

姜喜糖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是谁。

“盛禹哥。”

汪盛禹说:“我沿着路找了你许久,想着送你回城里,没找到你,你怎么样?”

姜喜糖说:“谢谢,我打到了车,回来半天了。你早点休息。”

汪盛禹说:“别挂电话。”

姜喜糖沉默了几秒,说:“汪盛禹,向前看吧,你家世好,自身条件也好,你会有适合你的伴侣。”

“喜糖...我出去这么久,以为能忘了你,可是我不能。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我不喜欢你。”

汪盛禹沉默了。

几秒后,他说:“你真的喜欢上霍子川了?还是你觉得霍子川能给你我给不了的东西?”

姜喜糖没有觉得被羞辱,她言语间尽是平静:“汪盛禹,我喜欢不喜欢霍子川不重要。大家都是成年人,点到为止的车轱辘话没必要揪着一直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有没有霍子川你和我都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关系?”

姜喜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汪盛禹,我感谢你在我来到汪家时候给予我的善意和关怀。我承认,你帮了我许多,可是,说到底,你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所以,我请求你,不要再联系我。更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喜糖,我没有干涉你,我是心疼你...我...”

“汪盛禹,我虽然落魄,可是我还要脸。你想让外人怎么评价我妈和我?”

汪盛禹如鲠在喉,一时语塞。

姜喜糖一脸平静的说:“这个电话我也会拉黑,你别再打了。再见。”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姜喜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起来她刚刚被唐舒仪带去汪家的那时候。

汪洛安端着水枪站在门口往她身上喷水。

超大号的粉色水枪,一下子把唐舒仪特意给她买的白色新裙子喷的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红色内裤的轮廓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就像是她斑驳的自尊。

她就那么无助的站在汪家的别墅门口。

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她慌乱不安的眼神望向唐舒仪。

可是唐舒仪却跑向了院子里的汪洛安。

只因为汪洛安让唐舒仪给她的水枪里灌水。

姜喜糖看着自己的妈妈像一个佣人一般小心翼翼的和汪洛安陪着笑,那时候她幼小的心里满是悲凉。

那是她第一次对寄人篱下有了准确的感官感受。

就在汪洛安再一次把水枪对准姜喜糖脸的时候,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现在姜喜糖的身后。

“洛安,别胡闹!放下!”

姜喜糖回头看过去,逆光里走来一个高挑的少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汪盛禹。

少年穿着一身运动衣,意气风发,浑身像是洒满了金光。

他单肩背着书包,朝姜喜糖伸出了手。

“你是喜糖吧?走,别怕,我带你进去。”

姜喜糖把手放进汪盛禹的手里,像是抓住了深渊里的唯一藤蔓。

时隔多年,姜喜糖仍然能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她对汪盛禹的感激。

还有汪洛安眼里喷射翻涌的愤恨。

以及唐舒仪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她就那样进了汪家。

开始了人在屋檐下的生活。

十来岁的小孩已经懂得很多道理。

会察言观色,会克制表达欲,会收敛眼泪和委屈。

姜喜糖在汪家的大房子里过的谨小慎微。

其实,多年后,姜喜糖在夜深人静时候回想寄人篱下的那段时光,她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很多时候,她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惶恐感并不是汪家人带给她的,而是来自于她的妈妈唐舒仪。

唐舒仪不止一次在背地里训斥姜喜糖,让她安分守己,要好好对待汪洛安。

姜喜糖记在心里,想着自己如果好好听话,妈妈在汪家就会好过一点。

于是,十来岁的年纪,她却异常的懂事安静。

那时候的姜喜糖总在夜晚悄悄的想从前的唐舒仪。

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唐舒仪从前对她很温柔的。

她会一遍遍喊她小糖宝。

她曾经给了姜喜糖好多好多的爱。

可是,那些爱在她们住进汪家别墅之后,便被转移到了汪洛安身上。

姜喜糖后来终于明白了,她的妈妈变了,她似乎更爱她的继女。

不然,她怎么舍得让她的糖宝一次次抽血给汪洛安?

在意识到那个真相之前,姜喜糖曾经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的对待汪洛安,妈妈就会分给她同等的爱。

于是,在每一次汪洛安需要输血的时候,她还会要求护士多抽点。

“我的血很多的,你可以多抽点,那样姐姐的病就可以好了。”

护士眼里的心疼被姜喜糖看在眼里。

她以为能在唐舒仪的眼里看到同样的疼惜,可是,她失望了。

因为唐舒仪那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汪洛安身上。

她看不见从小怕针的姜喜糖因为恐惧哆嗦的唇瓣,却看着汪洛安苍白的脸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那一瞬,姜喜糖的心像是被扎穿了许多个黑乎乎的洞,灌着冷飕飕的穿堂风。

少年的不可得,终将困顿其一生。

但是,姜喜糖却在回眸的瞬间,看到角落里汪盛禹紧抿的唇,和眼里的不忍。

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汪盛禹有那种心思的?

姜喜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

只记得,唐舒仪那天特别生气。

那天晚上,姜喜糖没有吃到饭。

那时候汪盛禹出去参加竞赛了。

唐舒仪似乎是特意挑了那个时间。

因为汪盛禹不在,汪明山忙着工作不怎么回家。

汪洛安本来就讨厌姜喜糖。

所以,没有谁会关心姜喜糖吃没吃晚饭。

于是,唐舒仪就可以只手遮天。

她把姜喜糖关在了楼上的阁楼里。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悄悄上楼,站在姜喜糖的面前,肃着一张脸说:“以后检点点儿,离你大哥远点儿。再让我发现你们走得近,我要你好看!”

姜喜糖那时候刚刚进入青春期,在唐舒仪说这话之前还没意识到汪盛禹每天给她补功课有什么不对。

可是,那晚的阁楼外刮着呼呼的风声,她又冷又饿,呆坐在地板,看着一脸冰冷的唐舒仪,她在那一刻突然开窍了。

自那天之后,她便刻意疏远了汪盛禹。

汪盛禹似乎也意识到姜喜糖的态度改变。

他没有多说,只是偶尔给她几本辅导书和笔记。

姜喜糖收下了。

却又在汪洛安的讥讽威胁和唐舒仪的冷眼中,把东西又退给了汪盛禹。

自那之后,汪盛禹没有再给过姜喜糖什么。

后来,他出国了。

出国头一天晚上,汪盛禹走到坐在院子里的姜喜糖身旁。

他说:“喜糖,我总会回来的。”

姜喜糖只说了句:“大哥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然后便回了屋里。

从那时以后,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更少了。

偶尔汪盛禹回国探亲,姜喜糖也基本不在汪家。

不过,她倒是经常能收到汪盛禹寄来的东西,有吃的,有玩的。

姜喜糖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后来他便没有再寄过来。

原以为汪盛禹已经死心了。

没想到他刚刚回来就来了这么一出。

为了避免事态失控,所以姜喜糖才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话给汪盛禹挑明了。

你很好,你曾是我年少晦暗生命里短暂的一道光。

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更何况,我已经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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