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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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安平升军衔了。

  来到特务处的第八天,他就多加了一颗星,从少尉提升到了中尉。

  理由很充足:

  喝洋墨水回来的、抓捕日谍有功。

  当然,他也在同一时间脱离了警卫股,关系又回到了总务科。

  这一次只是挂靠关系,因为他加入到了【特训班筹备处】。

  表舅决定将外甥纳入新一期特训班做个老师——外甥学的东西确实不错,挺适合当老师的。

  更重要的是,张安平给了他一些建议。

  一份近乎完美的办学建议书!

  他终于意识到特训班差的是什么了!

  专业性!

  张安平在建议书中不止一次的提到了专业性三个字。

  强调任何工作、职业都需要专业性。

  言明一旦爆发中日间的战争,情报人员将无处不在,越专业的情报人员越具有价值——情报人员的专业性不是天生的,只能后期培养。

  所以他建议细分科目,并细分情报人员的所属性质。

  他将情报人员分为了个六类型:

  电讯、审讯、刺探、行动、后勤、潜伏。

  【让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干】

  建议书中始终贯彻着这个思想,并强调情报人员不需要全才,但一定要将自身所属性质对应的科目精通,要秉承贵在精而不再多的原则——这是因为情报人员的性质所决定。

  任何一次情报人员的行动,都是一个小组或者多个小组竭力协作的结果,切不可让滥竽充数之辈混入其中。

  在选人方面,张安平的要求是从学生中选人,理由有三:

  1、学生文化程度高,接受新鲜事物更容易。

  2、学生思想开放、更爱国。

  3、学生没有社会闲杂人员的秉性,更容易培养。

  表舅许久后终于吭声,但却问了一句和建议书没关系的话:

  “你很看不起社会闲杂人员?”

  张安平坐直回答:

  “不!我不歧视任何人!因为即便是很多败类,他们可能都有一颗爱国的心。但我排斥他们,因为他们不具备专业性,即便受到专业训练,养成的恶习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就如洪青之流,我承认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心怀国家,但对情报系统来说,他们只适合作为眼线,而不适合作为骨干力量。”

  表舅若有所思,又问:“如果我把选人的事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处座,我不建议选人的事交给我。”

  张安平的回答却让人诧异。

  “为什么?”

  “建议书是我写的,我也会在培训班执教,如果选人事务由我负责,那这些人就等同于我的人——作为一名军人,有嫡系是正常的,但大量的门生故吏反而会有不好的影响。”

  张安平坦然道:“战争迫在眉睫,特务处只能有一个意志贯彻!这个意志便是你的意志!”

  郑耀先用余光打量着张安平,这个人一定会成为处座最信任的人——就凭这句话!

  表舅是真的大喜过望,谁都喜欢用自己人,因为自己人能贯彻自己的意志,但往往自己人中作威作福的多,识趣的少。

  而自家的这个外甥,很明显就是识趣的这一类,而且还是非常识趣的这一类!

  表舅思索后又问:“你觉得第一期的学员有多少合适?”

  “电讯、审讯、后勤,这三类可以少点,行动类人才越多越好,刺探和潜伏相辅相成,可以先并列在一起,后期可以重新进行分班。因为是第一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建议电讯、审讯和后勤三个类型可以暂时先设三个班,每个班二十人左右即可。

  行动类班级,暂定两个班,每个班四十人。

  刺探和潜伏暂时设一个大班,八十人左右吧。

  这样算的话总共需要220人即可,但考虑到淘汰,我觉得招收人数可以定在260人左右。”

  张安平说出了自己保守的数字。

  260人?

  表舅盯着张安平,这个数字超出他想象——不是高了,而是太低了!

  “你不觉得这些人太少吗?”

  “初建的第一阶段,我认为没必要人数太多,船小好调头。”

  船小好调头?

  表舅没想到这个表外甥能给自己这么多的意外——一般人为掌权,恨不得说得天花乱坠,但自家表外甥却很沉稳。

  他越发喜爱这个表外甥了。

  ......

  只是这时候的张安平却没有沾沾自喜。

  张安平在一间饭店的厕所中他完成了换装,贴了胡子、做了伪装后随手找了辆人力车,用略带沧桑的声音道:

  “南大附属中学宿舍。”

  他要去附属中学找一个人报道。

  红党特工,岑庵衍,代号“雨花石”。

  四年前,在美国大学里,有两个红党份子格外显眼。

  一个是郑亮,一个是岑庵衍。

  郑亮打着红党旗号,其实是果党的卧底。

  以爱国青年的身份组织了无数爱国学生,进行各种活动,目的就是将岑庵衍揪出来。

  不过郑亮的运气很衰,碰到了张安平这个穿越者,张安平对此人偷偷跟踪,确定了郑亮特工总部特务的身份。

  岑庵衍见郑亮带着学生行事贴合红党作风,有心将其吸纳进我党——关键时候张安平出现阻止了“雨花石”的行动,并言之凿凿的确认对方是特工总部的特务。

  岑庵衍虽然躲过了一劫,但并未信任拉了他一把的张安平,反而主动切断了和组织的联系。

  张安平因为不久将要出国,也没有着急和岑庵衍联系、坦言。

  不过到美国卖专利、捣鼓生意挣到钱以后,他便以“群众”的名义每月向岑庵衍提供一笔巨资,过程持续了三年多。

  这笔每月至少八千美元的神秘汇款,这种规模的援助能极大的宽裕组织的活动资金,在无法联系到对方的情况下,岑庵衍只能进入静默。

  除每月向组织移交资金外,不和组织任何人产生横向联系。

  现在张安平回国了,当然得找岑庵衍跟组织取得联系。

  此刻,岑庵衍正在宿舍里悠然的看着书。

  书是三国演义,但看书的人却半晌都不翻页——明显是心不在焉。

  突然,有人敲响了宿舍门。

  岑庵衍本能的一惊,不是紧急联络人惯用的敲门手法。

  他平息下不安后用平静的声音道:“谁啊?”

  “我,找岑老师有事。”

  岑庵衍上前开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

  他打量着对方,心里判断对方什么人,正欲询问,对方却主动走了进来,主动关了屋门后坐下。

  张安平打量着岑庵衍。

  四十余岁的知识分子装扮,面对自己“无礼”的行为,满脸的不悦和疑惑、还有几分警惕——将一个正常人面对陌生人无礼闯入后的反应演绎的淋漓尽致。

  张安平率先开口:“岑老师,一别四年,风采依旧啊!”

  “你是?”

  张安平微微一笑,脱下帽子开始卸妆,很快将本来面目展现出现。

  岑庵衍目光闪过震惊,紧接着就被疑惑取代:“你是何人?为何要如此?”

  他认出了张安平,尽管四年来张安平的样貌变化很大,但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四年前,正是张安平阻止了他联系郑亮的冒险行径——当组织确认张亮是特工总部的间谍后,岑庵衍又惊又怕,对张安平更是好奇。

  可张安平出国后没有回归,他又因为神秘汇款不得不静默,便只能将此事装在心里。

  可现在,张安平却乔装打扮后出现在了他身边。

  为安全考虑,他只能装作不认识。

  张安平当然明白岑庵衍是故意认不出自己的。

  要取得地下工作者的信任,难度可不易。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包里掏出一叠汇款回单,一一摆在了桌上。

  虽然都是英文,但岑庵衍还是一眼看出了这正是自己这四年来收到的所有汇款的回单。

  岑庵衍震惊不已,但地下党的本能却让他满是怀疑,他一脸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岑老师,你应该确定了郑亮的特工身份了吧?”

  岑庵衍继续疑惑:“你在说什么?郑亮?郑亮是……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郑亮是……”

  这都不行?

  地下党的警觉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张安平无奈道掏出一本书:“岑老师,我记得最后那次见面时候,你拿的就是这本书吧?”

  “我最先汇的12笔钱的数字,第一个数字减7,第二个数字减1,第三个数字减加8,第四个数字加1,得出的数字两两一组,每组数字各加1——你在这本书上找找就有答案了。”

  减7减1?加8加1?

  71、81?

  岑庵衍听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信了。

  因为这两个数字对共产党人来说很有意义。

  但他还是验证起来。

  张安平一共汇了三十多笔钱,这些钱的数字他都铭记于心。

  快速算出答案后,岑庵衍就翻书找了起来。

  我、是、张、安、平、我、要、加、入、共、产、党!

  面对得出的答案,岑庵衍最后一缕怀疑终于没了。

  可岑庵衍马上更疑惑了——一个现在才堪堪20岁的学生,四年时间,哪来的近三十万美元?

  “岑老师,你是不是在惊讶这笔钱的来历?您放心好了,这钱呢是我在美国挣的——”张安平看出岑庵衍的疑惑,又将一张花旗银行的存单掏出来摆在桌上:

  “这是5万美刀,是我这段时间能抽出来的最大可动用资金了。”

  岑庵衍难掩激动:“安平同学,你这是……”

  “我想说这是党费——不过我肯定不够格。”张安平自嘲笑道:“钱代表不了我的态度,但毕竟是我的心意。”

  张安平说罢,掏出几张纸:“这份是我这些资金的来源说明——起家的资金是卖专利换来的,后面就是搞投资、开超级卖场。美国人那边有排华法案,直接信息是查不到我的,不过根据这个线索,你们应该能查到我身上。”

  “这是我目前的履历——在美国的履历也写到了,您可以看看。”

  “这是我的家庭成份表,我在国民政府中任职的亲戚都列举了,欢迎贵党摸查——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向往中国共产党,想和你一样成为她的一份子!”

  张安平说到最后便严肃了起来。

  但凡从后世过来的任何一个人,都对早期的革命前辈至于最高的敬意。

  缔造了新中国的前辈们,是一群最最纯粹的人。

  能和这样的人并肩而战,谁不愿意?!

  岑庵衍能感受到张安平深深的诚意。

  他粗粗扫了一眼张安平的亲属表,但看到一行字后却不由变得目瞪口呆。

  表舅,姓戴名春风,现任军统二处处长。

  此军统还不是日后著名的军统,只是捏合了党务调查科、复兴社特务处的一个统称。

  但岑庵衍是地下党,又岂能不知那位的名头?

  他瞠目结舌道:“你表舅他……”

  地下党员的心理素质是极佳的,但当雷足够大的时候,依然能让他们失态。

  就像现在的岑庵衍。

  不等岑庵衍说完,张安平就郑重其事道:“是的。”

  岑庵衍心中天雷滚滚。

  那位的外甥啊,居然主动投靠我党来了!

  强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岑庵衍解释道:“你这个情况,我得向组织反映才能批准。

  还有,加入共产党是需要审查和考察的,不可能你说加入就加入。

  这样吧,后天你来找我。”

  “好的,两天后我还会登门拜访。”

  张安平说完就提出告辞。

  岑庵衍没有挽留,等张安平化妆完毕后就送他离开。

  “群众”终于露面了,但其真实身份却更让人心惊。

  打量着手里的五万美元的存单,岑庵衍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不管有没有诈,这笔钱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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