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A+ A-

蹉跎半生幸好有你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家看我父亲了。

我爹看到我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听说您最近身体不适,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怎么瘦了?”我满脸担忧。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偶尔精神不济,也没什么胃口。”

“许是太累了,你该好好歇一歇。”

“哪敢懈怠,媚妃这胎还不到三个月,正是关键时候,如果这胎还像五年前那胎一样,我项上这颗人头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五年前,我爹负责给怀了身子的媚妃安胎,本来一切都正常。

某一天她突然肚子疼,已经五个多月的孩子没保住。

此时媚妃正得圣宠,皇上得知大怒,发落了很多人,亏了媚妃为我爹求情,我爹才被免去了牢狱之灾。

“你怎么一脸疲惫之色?”他淡去不安的神情看向我。

“许是最近睡眠不好,我最近老是做梦,梦到我娘,她看着我眼神隐忍,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他眼神暗了暗,“想想也快,你娘都死了十七年了,你也长大了,我也老了。”

“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我娘,真的吗?”

我娘在我五岁那年死了,据说病死了。

我娘死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变成了哑巴。记忆似乎也模糊了。

“像,很像,简直跟你娘一模一样。”他难得露出了笑容。

我看着他脸上清晰可见的皱纹,鬓角偶尔两三处的华发。

如今由于精神不济,恍惚的眼神,心想他真是老了。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做事雷利风行,手起刀落的江明远了。

5.

宫中大摆宴席,为媚妃庆生。

她如今身六甲,前一阵子又错失晋升贵妃的机会,皇上想必对她很是愧疚,随趁她生日搞个大的,哄她开心。

随命上京五品以上官员协家眷都要悉数到场,共祝媚妃生辰快乐。

柳长卿原本不想让我去,说那种场合,人人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烦闷的很。

我坚持要去,问他:“你是不是怕我被你得罪的那些人围攻?”

“那夫人,可怕?”他闪着漂亮的长睫毛笑。

“我向来不惹事,但事情来了我也不惧。”我回他一笑。

“夫人与为夫我果然般配。”他看着我笑的意味深长。

他路上叮嘱我跟在他身边,不要到处跑,免得被暗箭误伤吃了亏。

我嫌他啰嗦,表面敷衍心里实在烦她,一个大男人整日婆婆妈妈的。

都说柳长卿人缘差,果然不是一般的差。

宴会厅里人员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甚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怒目而视,我看着着实有趣。

我立在柳长卿身后冷眼旁观。

这些人慈眉善目,谈笑风生,可是面具后面又是怎样的一种面目却未可知。

或和善,或凌厉,或阴狠,谁又知道呢,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也就忘了原来是个什么样子了。

“夫人果真如传言那般谪仙下凡,看来柳大人艳福不浅呢。”

突然一白袍男子立在我面前,面若冠玉,一双狐狸眼煞是好看。

“下官参见三殿下。”

狐狸眼美男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临走还拿媚眼勾了我一下。

“三皇子你都敢得罪?”他果然是嫌命太长。

当今皇上后宫嫔妃众多,但是子嗣不多。

儿子三个,女儿四个,只有七个孩子。

这在历代帝王的职业生涯中确实显得子息单薄了点儿。

“虱子多了不咬,也不差那一口了。”

我觉得我得离他远一点,免得殃及池鱼。

我趁他不注意,溜进了花园,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踱着步。

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我慌忙躲了起来。

脚步声停在不远处,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华服,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媚眼如丝的望着给她擦汗的男子。

这女子我认得就是今天的主角儿媚妃,这男子,我倏地睁大了眼睛,我爹江明远。

我脑中霎时一震,直觉告诉我我爹给皇上戴了绿帽子,没准儿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可能是我爹的。

不敢再往下想了,我摸了摸脑袋,瞬间觉得它不牢固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等他们走了,我也赶紧悄默声地离开了,柳长卿说的对,这宫里确实不能来。

等我看到柳长卿的时候,他正跟一女子面对面说着话。

哼,果然是男人,家里红旗没倒,外面还想彩旗飘飘。

我悄悄地挪过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躲在他们身后余光扫过那女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正心生狐疑。

只听见柳长卿声音淡淡的说:“你要其他的东西我想想也不是不能给,但你野心挺大呀,竟然想要我,我看你是长的不美,想的挺美。”

我震惊了,我的三观和五官同时在抖。

这个大直男,这不把人家姑娘往井里逼吗?

6.

那姑娘哭着走开后,我拿手捅捅他。

他看到我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嗔道:“去哪了,让我好找。”

我心里想幸亏我离开了一会,要不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两出戏。

一出是他的,一出来自我爹。

宴会主角儿来了,宴会正式开始,皇上,皇后一番开场白后,媚妃下场接受大家的祝福。

只见媚妃左右逢源,在各位夫人小姐之间来回穿梭,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我要过去给媚妃送祝福,柳长卿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松。

我掰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哼,不要挡着我抱大腿的机会。”

要不说我寸呢,刚到媚妃身边,也不知地上谁的酒水洒了。

她的脚刚好踩上去,然后又脚一滑向后仰去。

电光火石间我扑身接住她向后倒的身体。

我唯一的念头他是孕妇,而且怀的有可能还是我们江家的骨血,不能让她有事。

可是真疼啊,别看她身材纤细,小腰盈盈一握,可砸下来真是太特么疼了。

我在晕与不晕的边缘徘徊,只听见所有人都在呼唤媚妃的名字。

而只有柳长卿抱起我嘶声力竭的喊太医。

我因为勇救媚妃,被皇上封了二品诰命夫人,赐黄金千两,良田百倾,好不风光。

只有我夫君柳长卿冷着脸一连好几天不理我,活像一个受了气要冷战的小媳妇儿。

我也不理他,男人嘛,也不能老是惯着,容易惯出一身臭毛病。

这次小蛮无比认同我的决定,还在旁边给我加油打气。

“小姐,一定要挺住,坚持就是胜利。”

我回了她一记妥了的表情。

我和柳长卿的冷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当我发现柳长卿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倒在大门口时。

心慌了,心乱了,再也不想冷战了。

经过我竭尽全力的救治和衣不解带的照顾。

三天后,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柳长卿终于被我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我半天不言语。

我回了他一记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夫人医术如此精湛我竟一无所知,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顶着惨白的一张脸,好不可怜。

我想说你也不要跟我装可怜,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

只是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除了小蛮没有人知道我会医术,因为我爹坚决不想我学这个。

但我天生就对这个感兴趣,我过目不忘且天赋极强。

我从不出去社交,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专研医术。

我爹平时一直在太医院比较忙,所以想瞒过他并不是难事。

加之我口不能言,行事低调,就连每每江雨烟欺负我,我都一忍再忍。

没一针给她毒个生活不能自理。

自从柳长卿知道我医术了得且最擅用毒,便再也不敢随便跟我冷战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她:“放心,不会用在你身上,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嘿嘿一笑:“没有,没有。”

他是没发现自己笑的时候表情有多尴尬。

7.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柳长卿按惯例去上朝,直到半夜还没回来。

这天我不想睡,固执的坐在院子里等他,月圆如饼。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过中秋阿爹阿娘在院子里依偎着看月色。

而我跟阿源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月饼,比看谁的嘴巴大。

他踏着月光而来。

告诉我:“媚妃今早诞下一畸形死胎,她因为气血亏损严重也跟着去了,江明远被下了大狱。”

我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这一天终于到了。

“媚妃的事是你做的?”

“是。”

“为什么?”

“我等不了了。”

“芷儿,你该相信我,你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他语气沉沉。

“阿源哥,我等不了了,我也不想等了。”我泪如雨下。

他拥我入怀,紧紧抱着我。

“我都懂,我何尝不想快些,可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他是柳长卿,也叫白其源,是我爹白敬年路上救回来的孤儿。

后来认我爹为义父,他是我的阿源哥。

我叫白芷,是我爹白敬年和我娘宋婉儿唯一的女儿。

当年我爹,我娘还有江明远师承神医宋天问也就是我的外祖父。

我爹在医术上天赋极高,为人又正直厚道。

深得我外祖父喜欢,随做主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江明远心生妒忌又觊觎我娘的美色,随对我爹痛下杀手。

我爹死后,我外祖父也突然在某一天中毒而亡。

江明远就以替我爹和外祖父照顾我跟我娘为由,让我们住进了他的府邸。

五岁那年,我娘发现了他的秘密,找他理论。

扭打中他失手杀了我娘,然后我大病一场,成了哑巴。

大病一场是真的,成了哑巴是装的。

我当时在门外亲眼看到了他杀害我娘的全过程。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亲眼看到自己母亲被杀是何等残忍。

但更残忍的是,从那时起这个五岁的孩子就要逼着自己快速成长。

逼着自己学会伪装,逼着自己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的在仇人手底下讨生存。

死何其容易,可她不能死。

她要为她的父母报仇,她要那人痛苦地死在她手上。

江明远生性残忍又多疑,我靠着机敏听话.

还有酷似我娘的那张脸才勉强一次次从他手下捡得一条小命。

渐渐的他也对我放松了,没有了杀心。

却把我禁锢在府邸不敢放我出去。

所以,我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就连到我家提亲的人都通通被赶了出去。

那天柳长卿把我堵在小路上,亮出了他腰间的玉佩。

那个玉佩我再熟悉不过,通体雪白,上面纹着一朵彼岸花。

是我爹的随身之物后来作为礼物送给了阿源哥。

真好,阿源哥没死,他还活着。

当年他跟我爹出门采买药材,路上我爹死于非命。

而他不知所踪,我一直以为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幸好他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我终于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8.

我为什么要对媚妃下手,因为她并不无辜。

我的丫鬟翠竹,上街采买,不小心冲撞了媚妃的銮驾。

随被她活活打死。

在她眼里一个丫鬟的命贱如蝼蚁,跟本不值一提。

可我却视她为亲人,那些难熬的日子是她和小蛮陪我慢慢的熬了过来。

地上的酒是我洒的,酒中还参了很滑的药粉。

我就是要她跌倒。

然后我在拖着她之际趁机把沾满毒药的银针插进了她的腰身。

针头极细不留痕迹,药无色无味,药性缓慢释放,脉搏也没有变化。

所以太医也根本诊断不出她中了毒。

而这种毒无药可医,胎儿畸形,活人必死。

媚妃诞下的是畸形死胎,大人孩子都命丧黄泉,这在宫中是何等丑闻。

皇上为了捂住这件事,与之相干的一众人都不可能留活口。

所以江明远必死无疑。

这些年我隐忍,蛰伏,活的像个透明人。

为的就是这么一天,我要亲手把那些恶人送进地狱。

“阿源哥,我想见一下江明远。”

“不行。”他态度坚决。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我恳求他。

他犹豫了一下,“那你现在跟我走吧,这种事情皇上为了封口,会速战速决。”

天牢里,江明远静坐在地上,头深深的垂在两腿间。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面露诧色。

“你们怎么来了?”

我对他灿然一笑:“我来看看你。”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哑?”

我没有理他,静静地走到他身边。

“你知道媚妃为什么会诞下畸形死胎,而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吗?”

他脸上满是惊恐:“是你?”

我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怎么可能,你究竟做了什么?”

“下——毒。”

下毒两个字我说的很慢也很重生怕他听不清楚。

“怎么可能,我给她把脉的时候没有察觉她体内有中毒的迹象。”

他脸上的疑惑大于惊恐。

“你是不是最近感觉胸慌气短,体力不济,但是脉象却没有异常?”

他盯着我的眼睛,瞳孔慢慢放大。

“没错,我在你的身上也下了毒,早在五年前这种毒已经在你体内了,算了下时间最迟这个冬天,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现在看来我是看不到这精彩的一幕了。”

因为我余光瞥见两个狱吏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个酒壶。

我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这么多的表情。

惊恐,疑问,不甘,悲伤,绝望……

狱吏端着酒等在门口,柳长卿拉着我的手向外走。

我想了想,转身回头道:“不用怕,我爹娘,外公在下面等着你呢。”

出了天牢,坐上回去的马车。

我的隐忍,我的小心翼翼,我这么多年背负仇恨戴着面具生活的委屈,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

都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了柳长卿的肩头。

爹,娘,外公,翠竹,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你们看到了吗?

9.

回到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明白黑夜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天也已经开始了。

这会儿身体很累但脑子却一片清明,怎么也睡不着。

柳长卿拉着我的手闭眼小憩,我记得他似乎也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我用手轻轻展平他皱着的眉头,感受到我的动作,他缓缓睁开眼睛。

“五年前媚妃腹中胎儿没了是不是你做的?”

我问出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是。”他接着说道。

“当年我与义父在路上遭遇横祸,义父惨死而我身负重伤,幸得一路人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后来我回去找你们,发现你们都不在了,我一边追查当年杀害义父的凶手,一边找你们,终于在五年前我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江明远与李媚儿的关系不简单,李媚儿拼了命的保他,要不五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后来我又查到他参与了很多事情,桩桩件件够他诛九族的,我怕你受牵连,也想钓出背后更大的鱼,所以一直隐忍而不发。”

我的阿源哥,他和我一样这么多年背负着仇恨而活。

为了复仇,活的隐忍而小心。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胸膛上。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两个好好生活。

小蛮知道了我的身世哭了好几次鼻子。

肿着眼睛抽抽噎噎的说:“小姐,以后我一定勤加练功,好好保护小姐,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小姐。”

我刮着他的鼻子:“傻丫头,你不知道我擅用毒,谁敢欺负我,不要命了?”

她嘿嘿傻乐:“那倒是,我家小姐最厉害。”

以前我隐忍着做人,现在谁要是不怕死那可就不能怪我喽。

清风楼,二楼雅座,四个招牌菜一壶桂花小酿。

耳边是戏班第一花旦凤莲儿的唱腔,余音绕梁,我和小蛮好不快活。

“多吃点,多长个儿”我给小蛮夹菜。

“小姐,你看我都快胖成二饼了。”

她夹起碗里的菜,在吃与不吃之间好生惆怅。

二饼是隔壁邻居养的一条小肥狗。

最近我们两个天天不着家,逛街,逛戏园子,逛酒楼,就差没逛怡红院了。

连吃带喝还带拿,把隔壁二饼都养肥了两斤。

害得柳长卿对我抱怨颇多,说我像一匹放出去的野马天天不着家。

我说谁让你家里没有草原。

“没事,努力长个儿,比例拉长,就看不出胖了。”

她嘿嘿乐了,“小姐说的对,我家小姐最聪明。”

说着埋头继续干饭。

哎,傻丫头,没心没肺,真好哄。

“吆,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

我寻声抬起头,呵,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江雨烟呢。

“我大伯刚去世没多久,姐姐这么快就有闲情雅致在这听戏呢,我好生羡慕姐姐呢。”

啧啧,好一壶绿茶!

“羡慕我什么,难道羡慕我死了爹不成,你倒也可以做到,就怕你爹他不同意。”我瞅着她笑。

“你竟然能说话。”她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懒得跟她废话。趁她不备,洒了一把药粉在她衣服上。

“呀,你的脸?”

我做出见到鬼一样的惊恐表情。

她浑然不知,我随从身上掏出一枚镜子。

她对镜自照,霎时尖叫连连。

我懒得听她鬼叫,带着小蛮走了。

10.

“小姐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那嗓子也毒哑。”

小蛮气愤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过两天她就会喉咙发不出声音,变成一个哑巴。”

我对她一挑眉得意洋洋。

这个药我特意为江雨烟配的,药起全身红斑,嗓子失声。

正好去去她那平时爱出风头,尖酸刻薄的毛病。

只怪她太蠢,自己硬往枪口上撞。

“就是可惜了我们的好酒好菜还没吃上两口呢,真是浪费了。”

“哎呀,开心点,明天咱们还来,非让你吃够为止。”

小吃货听了连连点头,这下开心了。

我们两个刚走到门口撞上迎面走来的一行人。

一身白衣的狐狸眼男子,一身玄衣的鹰眼男子。

鹰眼男子身边是我那一身紫衣貌美如花的夫君。

狐狸眼男子看到我笑着点点头。

鹰眼男子扫了我一眼径直向里走去。

我那美貌夫君看都没看我也径直向里走去。

他没看见我,奕或是看见了故意不理我?

“小蛮,我想了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来不如今天来,走,小姐带你吃好的。”

“小姐,你是看到姑爷也在这吧?”她小声嘀咕。

“就你聪明!”

不想看见我,我偏在你眼皮底下晃悠。

我找了个离他们不太近,但是视野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座位。

酒菜上好,小蛮埋头吃饭,我假装吃饭,实则目光都在柳长卿身上。

狐狸眼男子坐一边,鹰眼男子坐对面。

柳长卿在鹰眼男子边上站着,时不时低头跟他讲着什么。

我觉得我都把柳长卿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了。

可是洞的主人浑然不觉,看都不看我。

“小姐,你眼睛不累吗?”

小蛮忙里偷闲戳我肺管子。

我负气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抬起头鼓着腮帮子用力去嚼。

刹那间我瞪大了眼睛,因为远处的三个人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我。

狐狸眼男子还对鹰眼男子说着什么话,望着我的眼睛笑的狡黠。

鹰眼男子望着我目光沉沉,而柳长卿也目光沉沉。

我一口红烧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卡在嘴里甚是尴尬。

奶奶的柳长卿,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气鼓鼓的回到家,吩咐小蛮不要理我。

我要自己冷静一会,小蛮轻轻的关上房门走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又被轻轻的推开。

我沉声道:“不是跟你说让……”

让字还没说完,看见柳长卿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搓衣板进来了。

“夫人,我看你今天在清风楼没怎么吃东西,我打包了几个招牌菜带回来给你吃。”

他还知道我没怎么吃东西,他还有脸说。

我正准备发作,只听见噗通一声,搓衣板落地,他笔直地跪在搓衣板上。

这是要闹哪样?

我突然间被气笑了。

他看到我笑了,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我问你为什么装作没看见我?”

“外面鱼龙混杂,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最好装作不认识。”

我突然间没了脾气,“腿不疼啊,还不起来?”

他嘿嘿一笑:“我还是再跪一会儿吧,心里踏实。”

我:“……”

11.

这天,我跟小蛮正在德云楼听说书先生说书。

正听到酣畅淋漓处,突然耳边传来声音:“我们主子想请小姐过去一趟。”

说时迟那时快,小蛮听声已经撂倒了两个人。

呵,最近她的功夫又精尽了不少。

正摩拳擦掌对付第三个人时,我对她使了个眼色。

我想看看幕后之人是谁。

我们被蒙了眼睛,马车七拐八拐到了目的地。

等眼前再次有光亮起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鹰眼美男。

只是今天没有穿玄色衣服,而是一身黑袍。

他抬起不辨分明的脸,“姑娘认识我?”

“不认识。”我如实回答,。

虽然之前柳长卿跟我提了一嘴说此人是太子。

也仅仅只限知道他的身份是太子其他的一无所知。

“可那日清风楼,姑娘为何一直对我暗送秋波,你是何目的?”

清风楼,暗送秋波?什么鬼?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

难不成我看柳长卿,他以为我在看他?

那这下误会大了。

“说,谁派你来的?”他突然语气阴狠。

大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

“你误会了,我看的不是你,是你对面的白衣男子。”

我不想说柳长卿,只能拿三皇子当箭。

“你以为我会信?哼,无论谁派你来的,”他突然停顿一下。

眼神迷离起来:“佳人在前,没有不怜惜的道理。”

说着他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心里焦急万分,出了趟门,还有这等艳遇?

这男子美则美矣,可是我不能对不起我夫君呀。

随一把迷药洒了过去,听到噗通一声人倒地的声音。

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一路迷药洒过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由于洒的太酣畅,把小蛮也误伤了。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吃力的拖着小蛮向外走。

心想:下次不能再带她去外面胡吃海喝了,丫都胖成什么样了,委实拖不动。

拐角处,柳长卿匆匆赶来,脸色煞白。

看了我没事,脸色方慢慢回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派人暗中跟着你,发现你被太子的人带走了,他们不敢贸然上前,先去禀报了我。幸亏没事,要是有事……”

说到最后他语气微微有些异样,眼神满是自责。

“谁能把我怎么样?”我故作语气轻松,“不过,我把太子迷晕了,会不会惹上大麻烦了呀?”

我突然后怕起来。

“没事,只是你最近不要出门,等这阵风声过去就好了。”

他握着我的手目光坚定,“马上就要风平浪静了。”

十日后朝堂风云巨变,皇后被打入冷宫。

太子被废,流放漠北,三皇子被立为太子。

一夕之间朝中格局骤变,几家欢喜几家忧。

柳长卿告诉我皇后联合江明远谋害皇室,太子又妄想发动政变。

结果落的一个去了冷宫,一个去了漠北苦寒之地。

小蛮忧心匆匆的问:“小姐,姑爷跟太子走的那么近,会不会受牵连啊?”

我望着黑暗里跳动着的莹莹烛火,“该来的,躲不掉。”

两日后,宫里传来消息,柳长卿因参与太子谋反被下了大狱。

12.

再三日后太子约我在潇湘楼相见。

“白姑娘,难道不想救你夫君?”

他闪着一对狡黠的狐狸眼。

“怎么救?”

“我听说,姑娘那是在清风楼对我暗送秋波,想必姑娘也是对我有意,不如姑娘弃了柳长卿跟我如何?我还可以考虑给他留条活路。”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担心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太子会不会介意?”

“肚子里还有一个?”

突然两声惊呼同时传来。

一声来自太子,另一声来自从纱帘后走出来的柳长卿。

“芷儿,真的吗,你有了?”

他激动的拉过我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

“怎么不演了?”

我拿眼瞪他,不是很爱演吗?

“咳,咳,弟妹莫怪长卿,是我的主意,没想到弟妹如此冰雪聪明,骗不了你。”

他眼带狡黠又透着一丝尴尬。

“就是,我就说我夫人不会上当吧,我……”

我眼一瞪,他把未说完的话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低着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不能惯,越惯心越寒。

为了不让我心寒,我就得让他心寒。

柳长卿问我为什么能猜到他跟三皇子是一伙的,而不是太子。

因为外界都说他是太子一党。

我回:“我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我,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你表面跟三皇子不和,又跟太子走的近,我说了那只是表像。实际太子刚愎自用,又爱玩弄权术,三皇子表面不务正业,实则仁义智厚,心系天下。我相信我夫君的人品,所以不难判断。”

这翻话让他很是受用,直呼夫人真乃女中诸葛。

我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阴谋圈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跟谁演聊斋呢!

后来柳长卿主动坦白,当年路边救他命的人就是三皇子。

后来他们便在朝堂布下了一张网,里应外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挡住外面射来的明枪暗箭,让三皇子圣贤名声誉满朝堂。

大网网的住鱼虾,同样也网的住魑魅魍魉。

又三年太子登基继承大统。

柳长卿谢绝新皇的再三挽留毅然决然辞官回家。

那时候我们的大女儿念儿已经两岁多了,小的还在我肚子里蠢蠢欲动。

每当我看他与念儿打闹在一处,眉眼温柔的给她讲道理。

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是啊,朝堂中凛冽毒舌,雷霆手腕是他。

眼前阳光和煦般的慈父也是他。

我们半生蹉跎,身不由己,现在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再过两年”他抚摸我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

“等孩子们都大些了,带他们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清明世界。”

“好。”

【已完结】

  1. 上一章
  2. 章节目录
  3. 第2章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