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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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

6.

“借寿?!”

谢东辰震惊地看着我。

我低声说,

“反正弟子也活不长了,剩下的寿数,不如借给武安侯。”

当初我求师父给谢东风续命,本就是逆天之行,短寿,就是上天给我降下的业障。

师父冷笑,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本座本以为,抽了你们的情丝,你便能迷途知返,没想到你仍执迷不悟,枉费本座多年苦心!”

“既然你如此自甘堕落,本座也无需继续栽培你!”

我低下头,想要破罐破摔,任由师父的灵气强硬刺入,寸寸打碎我的经脉。

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深入骨髓,我疼得发颤,几欲流下泪来。

是啊,世间最接近神仙的大司祝,怎么能忍受他的弟子次次忤逆他呢?

甚至,还背着他用了借寿这一仙家禁术。

可……那是谢东风啊。

我可以不管任何人,除了谢东风。

他们都说谢东风和王瑞是珠联璧合,还不是因为人们下意识地选择相信自己看到的。

至于我那潜藏在暗处的爱意,不为人知,可笑至极。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经脉尽碎的剧痛来临。

蓦地,我听到谢东辰跪下,朝我师父扑通扑通地磕头。

“大司祝,求您饶过洛娘!”

“谢二愿代洛娘受刑!”

师父哼笑,

“区区凡人,也敢妄求本座开恩。好啊,若二公子要替她,可能将体内精血尽数送与本座?”

谢东辰毫不犹豫,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大司祝尽管来取!”

他的声音太铿锵有力,一时间,我师父都愣了愣。

我急忙朝谢东辰喊道,

“谢东辰你别犯傻,若真被取了精血,你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谢东辰置若罔闻,甚至朝我师父张开了双臂。

师父微微挑眉,收回了手,沉思片刻后道,

“二公子竟积极至此,真令本座刮目相看。”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不过,不必急于一时,本座累了,他日再取罢。”

师父走后,我忍着尚未平复的剧痛,用力推了一把谢东辰,

“跟他订契约,你疯啦?!”

谢东辰额角还留着些残余的冷汗,他的眼却是亮亮的,一张和谢东风有五分相似的脸上,萦绕着几近耀眼的光,

“可是不这样做,救不了你啊。”

“洛娘,我心悦你,真的,比金子还真。”

7.

谢东辰那句话,让我心头狠狠被什么东西撞了撞。

他的眼神太炙热,烫的我倒吸了口气,而后不自然地把头别了过去,

“别说胡话了,能从我师父手下保住一条命,真算你运气好。”

谢东辰愣了愣,神情陡然变得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竟感觉像是在看自己。

半月之后,武安侯府就传来喜讯。

侯夫人怀孕了。

爹大喜,命我搬到侯府照顾王瑞。

“那些下人多笨手笨脚,哪有我们自家人照顾得好哇。”

爹语重心长地告诫我,想含饴弄孙的心思跃然纸上,

“洛娘,爹记得你从前跟你瑞姐姐最要好,如今她有了身子,照顾人的活计,爹交给你,才能放心啊。”

我脸色冷了下来,一听这种话,我胸口又变得堵塞。

呵,最要好。曾经的我,到底是有多护着王瑞啊。

引狼入室,惹火烧身,无外乎说的就是我。

谢东风听了我的来意,把我安排在了王瑞房中。

如今王瑞有了身孕,谢东风显然极为欢喜,往日冷淡疏离的眉宇,此刻也笼上了层幸福的光。

我胸腔里又多了些郁塞,憋着口气,在王瑞小腹上盖了张毯子。

几日不见,王瑞愈发丰润了,她脸上洋溢着红润的安详,从前那么清瘦的一个女子,也散发出些珠圆玉润的母性光辉来。

“恭喜你们。”

我语气中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酸涩和艳羡。

王瑞柔柔颔首,一如既往的恬淡安静,

“谢谢妹妹,这些日子,就要劳烦你了。”

“王瑞。”

我忍不住叫她。

王瑞嗯了一声,抬头和我对视。

我咬了咬牙,头脑一热,冲动道,

“有时候,我真后悔以前对你那么好。”

“我他妈就是活该被你反咬一口。”

闻言,王瑞先是一怔,随后偏了偏头,似乎有些疑惑。

“可是那首诗,不是妹妹你亲手递给我的吗?”

她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得的笑。

就像一头蛰伏很久后,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的雌狼。

等我再清醒时,王瑞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可怖的鲜红掌印。

而我指尖颤抖,手掌还残留着些后劲的麻。

她慢慢对我咧出一个笑,

“妹妹,你彻底输了。”

下一刻,我看到谢东风站在门口,满脸沉郁地盯着我,目光之阴冷,恨不得把我敲骨吸髓。

那一刻,我知道不论我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侯府地小,容不下二小姐金枝玉叶,还请二小姐莫要再在我府中逗留。”

谢东风强行拽着我,把我推到武安侯府门口。我心头揪痛,下意识扒住谢东风的手臂,眼底都泛起了些泪光,

“谢东风,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绝情吗?”

男人皱眉,似乎觉得我这句话奇怪又冒犯,

“二小姐误会了,谢某对你,从未有非分之念!”

谢东风一句从未有非分之想,就轻轻松松割断了他跟我的关系,顺道,还自证了清白,在王瑞跟前挣得了个守夫德的好名号。

凭什么男子辩驳就会轻而易举地被世人原谅,而女子反驳一声,却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胸腔中忽然升腾起一片沸腾热血,它们疯狂叫嚣着,蛊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谢东风……”

我喃喃叫他,扬手,狠狠在这张俊极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恨你。”

8.

皇帝召我和谢东风入宫。

王瑞依依不舍地拉着谢东风的手,对我视若无睹。

“夫君此去,定要安然归来。”

谢东风温柔地回握她,安抚道,

“夫人放心。”

我跟他同坐一辆马车,却一路无话。

谢东风坐在我身侧闭目养神,我看着他的侧脸,精致如刀削,跟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个在悬崖边救下我的青年,在短暂的相交后,又跟我变成了陌路,甚至快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我叹了口气,掐了掐腮,用轻微的痛感让脑子保持清醒。

爹说,王家的女儿间不可以不睦,尤其不可以为了一个谢家的男人不睦。

我们三人的纠葛早已在不经意间传到了市井之中,传到了皇城圣人耳边。

为了皇家和世家的颜面,皇帝要亲自出手了。

小时候我跟着师父在皇宫里修行,皇帝曾夸奖我,

“王氏女清俊非凡,有过人之姿,前途不可估量也。”

当初我还极高兴,搂着皇帝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换作现在,我可不敢跟他做出那种僭越之举。

师父站在皇帝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谢东风。

皇帝负手而立,对谢东风道,

“武安侯,你后宅不睦,仆从嘴碎,失了你们王谢两家的颜面,真是令朕失望。”

“王家和谢家的脸,算是被你们丢尽了。”

谢东风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得笔挺极了,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冷剑。

皇帝冷哼一声,

“不过,现下倒是有个机会,能给你们将功补过。”

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随后,师父笑盈盈地上前,他眉弓优越,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晦暗不明。

“本座近日夜观天象,西方蛮夷似又蠢蠢欲动,武安侯为天命武星降世,前去征讨西夷,再合适不过。”

“不过,为保万无一失,侯爷身边,需再有一天生贵命之女相伴。”

师父面上含笑,点到为止。

皇帝几乎是一瞬间看向了我,意味深长,

“天生贵命,朕面前不就有一个?”

我怔了怔,尚未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到谢东风铿锵有力的声音,

“陛下和大司祝多虑了,臣不需要什么贵命女子,臣一人,就足矣平复西夷。”

我立即扭头看他,只见谢东风面色冷淡,脸上神情却不似夸大海口,而是在陈述事实。

师父似笑非笑,

“武安侯这么自信?”

谢东风梗着脖子,

“臣定不辜负陛下与大司祝信任,最多三月,臣会将西夷彻底逐回关外!”

皇帝捋了一把胡须,眼瞳中深掩着些算计,

“既如此,那朕便准了你。”

谢东风正要谢恩,皇帝却又指了指我,语气毋庸置疑,

“王氏女也一并随行,就充当……朕的督军。”

9.

谢东风不愧是谢氏长子,懂得官场行话和臣子规矩,听了皇帝的决定,明白已成定局,无论如何都变不了了,便对我行了个同僚的礼,

“……那便请二小姐多多担待。”

我抿了抿唇,亦对他回了个礼。

出了大殿,师父把我叫住。

他将拂尘甩上臂弯,向来沉寂如冷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幸灾乐祸的神色,

“方才本座替你试探谢东风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我眨眨眼,不是很明白师父的用意。

师父微笑,

“若非是皇帝强逼,谢东风压根就不愿与你扯上关系,难为洛娘你,惦记他这么久,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你那庶姐,这几日,他们合伙伤你甚重吧?”

我心中酸涩,整个人都疲惫极了,只好点点头,应和师父,

“师父说得对,弟子过去,诚然为情所困。”

师父淡淡颔首,轻轻把一个东西放在我手心,

“洛娘能有如此觉悟,实令本座惊喜。”

“本座要你在行军途中,把这个东西弄到谢东风体内,若你能做到,你便还是本座的弟子,随本座修行,享长生之乐。”

他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我知道,师父给我的利益背后,一定有更多代价等着我。

我低头一看,那竟然是当初师父从谢东风体内取出的蛊虫。

“师父,这虫子……”

我还没说完,师父就凭空消失了。

我这才想起来,当年师父为谢东风取虫时,曾跟我讲过,苗疆善蛊,蛊毒无解,这只蛊是大毒大凶之物。

连他也只能暂时压制。

而苗疆圣姑死前曾对谢东风下过诅咒,这只蛊虫不死不灭,会永远在暗处充当刺向谢东风的一把利剑,因此,师父也没有办法彻底灭掉它。

谢东风除了不能动情、承受反噬,还要避开那只取出来的蛊虫,往后如若被它再度钻到体内,他的三魂七魄都会消散,再不能入轮回。

谢东风是武曲星托生,如果不入轮回,就无法回归神位。

人间一直有开天门飞升的传说,可神位是当年武王伐纣后已经排满的,千年间,凡世并无新神出现。

若想飞升成神,除非,夺去旧神的神位。

师父,莫非是想取谢东风而代之。

我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冷不丁被人一拍,差点吓得跳起来。

扭头一看,竟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谢东辰。

我气得打他,

“你想吓死我啊!”

谢东辰露出一点闪亮的白牙,笑容明亮得就像天边初生的太阳,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边关,去把异族赶跑。”

我斜睨他一眼,下意识嘲讽,

“就你?你跟你哥比起来,怕是连怎么用刀用剑都搞不懂。还想去边关。”

我转身就走,忽略了谢东辰脸上一闪即逝的难过。

“洛娘……”

他很伤心,伤心得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10.

出征前,谢东风和王瑞作别。

王瑞一手摸着孕肚,一手替谢东风整好他的披风,

“妾和孩子,在家中等夫君归来。”

谢东风脸上尽是柔情,轻轻在王瑞额上落下一吻。

对这一切,我冷眼旁观。

王瑞看我一眼,突然很关切地对我说,

“妹妹也要平安归来。”

全然好姐姐的样子。

我瞥她一眼,不答。

其实诗会那天后,我不是没想过去报复王瑞。

可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内敛娴静的庶女,也不愿站在一个神秘又跋扈的嫡女那边。

边关的风沙总是冷冽的,宛若钢刀利刃,吹得我经常有一种已经魂归离恨天的错觉。

谢东风确实是一个天才的将领,他带着谢氏的军队,把西夷蛮族打得节节败退。

谢东辰算过,等他嫂子王瑞生产那天,军队刚好能赶回上京。

谢东风微笑,手指却激动得微微颤抖,

“如此甚好。”

他和王瑞幸福美满,而我孤身一人。

凭什么?

我紧紧捏住装着蛊虫的锦盒,几乎要把它掐碎。

谢东风,谢东风……

我默念着这个让我疯魔一生的名字。

我垂下眼帘,睫毛在我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与此同时,我打开了盒盖。

今夜是庆功宴。

谢东风与兵同乐,灌了数海碗烈酒。

他喝得醉醺醺,俊脸上红晕醉人。

谢东辰也没好到哪里去,抓着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叫我名字,后来撑不住了,咕咚一声倒了。

我倒了碗酒,坐到谢东风身边,自己先喝一口,而后再递给谢东风。

许是醉得狠了,谢东风没看清我,便顺从地张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叫我一声,

“洛娘……?”

我愣住。

谢东风好像突然回到了刚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大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弯弯,

“你为何喝酒?你不同我说过,你不善饮酒啊!”

我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曾经,谢东风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一模一样!

我眼前眩晕,不由自主地吻上谢东风的唇。

就这样吧。

玉石俱焚,不在乎后果前因。

我俩好像突然回到了当年,我们都没有什么蛊虫的制约,我们情深意浓,天造地设。

今日是十五,篝火和圆月见证了我和谢东风卸下所有伪装,在天地间随性自在,做想做的一切!

“唔……你怎如此热情……”

谢东风低笑着掐我的腰。

我攀上他的后背,痛得在他脊背上划出好多道红痕,谢东风低低喘着气,咬伤了我的脖颈,就像是在标记猎物一样。

篝火哔哔剥剥,我已不知今夕何夕。

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掐住我的下巴。

我慢慢睁眼,竟看到了眼眶红红的谢东辰。

他张了张嘴,对我低低说了一句话,

“洛娘,你要……好好活下去。”

下一秒,一把长剑刺穿了谢东辰的胸膛。

谢东辰鲜血喷洒,师父的身形再度显现。

11.

片刻之后,我才看见师父手上还拎着一个人,

那人孕肚凸显,正是即将临盆的王瑞。

师父看我,眉眼间有十分得意,

“洛娘,你做的这些,为师很满意。”

话毕,他一把将王瑞摔到地上,王瑞捂着肚子发出惨叫,身下渐渐渗出一小片殷红的血。

她动了胎气!

王瑞疼得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妹妹……他要杀你,你快跑……”

师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总是冷淡如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狞笑,

“洛娘,你也一同助我飞升吧!”

师父身上突然散发出刺眼的白光,下颌处显出可怖的血痕,就像是即将异变的怪物。

我脑中一片空白,随即,逐渐浮现出一些似是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

头痛欲裂。

“洛娘,待师父飞升后,便接你同去仙界享乐!”

师父的笑声无比癫狂。

我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

我终于想起了师父的目的。

他要飞升,除了要夺神位,还要有两个必需条件。

一为生人鲜血,二为新生幼童。

生人鲜血为祭品,幼童为障眼法。

天地间自有运行法则,这两件东西,就是了帮为强行飞升之人瞒过天地。

可仙家尊神本为救世渡人而存在,这两个条件不可避免地要伤害凡人,这本就是个悖论。

所以,师父不是要飞升,他是要入魔!

只有魔,草菅人命,冷血无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我们来平定西夷,试问世间还有什么事,死的人能比战争还多呢?

谢东辰是枉死的祭品,王瑞也是。

那我呢?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头翻上浓浓的血腥味。

连我和谢东风,也逃不出这必死的局吗?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搭上我的手臂。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回到了我初见谢东风那天,他拉着我的手臂,努力地把我从悬崖边拽回来。

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有泪水滑出我的眼眶,我浑身都疼,痛不欲生。

“谢东风,可是我好疼……”

“但只有你,能破解这个局。”

好像有很多人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看到了爹爹,早逝的娘亲,家里的哥哥弟弟,甚至皇帝皇后。

有一股暖流汇到我体内,温柔又强大。

我扭头,在人群最后,是谢东风,他还穿着当年那身铠甲,高高束发,清俊得好似仙人。

“洛娘,睁眼。”

12.

我记起了一切。

原来,师父要的不是飞升成仙,他要的是我的命格。

天生贵命,本就得天地庇佑,荣华富贵,不可估量。

我在师父设下的幻境里生活了很多年,多到我经历了之前的一切。

师父虽然并非仙人,但他清楚地洞悉了我的喜恶,针对我珍惜的、忌惮的,专门为我打造了一场梦境。

而梦醒后,时间都还停留在谢东风出征苗疆的前夜,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多了一段幻境中的记忆。

王瑞轻轻把我扶起来,她小腹平坦,神情是我很久未见过的温柔恬淡,

“妹妹,你终于醒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任由她扶着我下地,

“那妖人已经伏诛,陛下有旨,判五马分尸之刑,武安侯和谢二公子监刑。”

太久没走动,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差点跪在地上。

王瑞扶着我去了刑场,师父,姑且再叫他一声师父吧,师父被五花大绑,即将被推到五匹马中间。

他抬头的时候,目光和我对视。

随后,自嘲一笑。

我沉默不语。

这个人,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命格,就不惜教养了我那么多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极想问他一句,到底有没有对我感到一丝愧疚?

一只手掌突然覆了上来,谢东风温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别看了。”

我抚上他的手背,虽仍有惆怅,更多的却是安心。

“何时能吃到你跟我哥的喜酒?”

谢东辰调侃道。

我愣了愣。

是啊,这个世界的我们,都在按照原定的轨迹活着。

没有背叛,没有算计,各自安然。

“良辰吉日,明日就办。”

我啊了一声,却猝不及防地被谢东风抱了起来。

他看着我,笑容幸福和煦,就像最明烈的一轮太阳。

我和谢东风的婚宴并没有像幻境里那样大动干戈,他带着我去了一片桃林,红妆十里,十里桃花。

桃花殷红如血,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谢东风拉着我的手,带我踩过一地花瓣。

这,才是我喜欢的天长地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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