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梅林没听明白。“什么叫对我来说？”
“你也太低估本长老的能力了。”艾琳将她秋水般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梅林全身上下，“你悄悄使用的那些奇怪仙术，还有跟玄玉的聊天，我都听到的。你身上有着太多秘密，其中很多都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一边说，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切着羊排。“包括这些奇怪但非常美味的料理方法，你的一切都很奇怪……我又是都会怀疑你是不是还魂什么的。”
梅林悄悄咽下唾沫，心跳骤然加速。不过接下来长老马上摆手说的话，让他又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这当然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灵魂转移的事情。话说回来，你究竟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入了无涯谷的门，那就是我们门派的人。”梅林继续说道，“所谓学海无涯，无涯谷追求的是无止境的知识，对普通弟子的话要求不高……”
她的话停了下来，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梅林。
“但对于掌门人选，作为长老我必须知道实情。梅林，我想知道的很简单，只有三个问题，但你必须发誓如实回答，可以吗？”
梅林沉默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玄玉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捏着餐刀餐叉不知所措地看看艾琳长老，又看看自己唯一的同门师兄，想劝劝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梅林终于开口了。
“堵上阿尔兰特魔法师之王的尊严，我同意你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梅林正色回答，他的眼神似乎一瞬间老了几百岁，充满了见惯世间沧桑的历史感。
“果然不简单。”面对这似乎比自己还要强的魄力，艾琳长老也忍不住冒出一点汗来，“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名为梅林者，你究竟是何许人？”
“我曾是大魔法师的首领、魔法师之王、四方世界之统御者，五大王国皆臣服于我。”
“你这是实话？”
“我的承诺不会说第二遍。”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锋。林青身为上位者，能够看破境界低者的谎言，但从梅林的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欺骗——少年的那双眼睛清澈而透明，如明净水面波澜不惊。
“第二个问题，你口中的魔法是何物及跟邪魔外道是否相关？”
为了尽可能地用最少的问题得到最多的信息，林青将两个问题强行合并，成为了一个。
“魔法一如仙法，从头到尾都非常类似。至于跟邪魔是否有关，因为未曾见过你口中的邪魔，我无法回答。不过魔法是一种工具，工具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就同仙术一样。”梅林淡淡地说，“我相信，你口中的邪魔也是会使用仙术的，只不过可能名字被更换了而已，但那改不了其本质。”
艾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逐渐扩大，最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笑罢，她肯定地点头，“你说得对，法术并无正邪之分。那么第三个问题……”艾琳压低声音。“你杀过多少人，都是谁，原因呢？”
“你这问题一口气问三个，真不够厚道。不过算了，我可以回答你。”梅林神情自若，“截至目前为止，死在我手中的一共有八百五十四人，其中七百人试图夺去我性命；一百多人死于生死决斗，剩下的五十人是被牵连的。话说回来，我每年都会祭扫那五十人的坟墓。”
“那么说，你是个好人？”玄玉赶紧问。
“我从没说过我是，但相对来说，我不算个坏人。”梅林笑着回答完师妹的问题，然后转向艾琳长老，“三个问题问完了，你可满意？”
“还算满意，倘若你都是据实回答的，那么让你来当这个代掌门也不坏。”刚才梅林说话的时候艾琳一直在吃，现在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而且你口中的魔法……我真有些兴趣。你既然看了书库里那么多书，应该看过那本放在初阶区的《阴阳论》吧？”
梅林微微点头。他记得那本书，因为里面提出来的观点相当有趣。“世界由阴阳二气构成，阳者为天，阴者为地，二者相互制约，互有消长，但总体持平。后来阴阳平衡被破坏，天地间的阳气越来越多，阴气则越来越少，导致修行者也更多向阳极靠拢。”
“你的记性还真好。是的，当时《阴阳论》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邪书，被销毁得几乎不剩，才华横溢的作者也被逼得自杀，实在是悲剧。”艾琳叹了口气，“我们这个时代，真理往往会被驳斥，谎言却披着真理的外衣大行其道，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我想你那边的情况应该比这里要好。”
的确好得多。梅林毫不客气地点头。
“我认为《阴阳论》的内容是真实的。我们常说的邪魔，正是靠着阴属性的灵气来修行的。因为跟寻常修仙的方法不同，修行阴灵气的人被贬为邪魔外道，遭到驱逐和灭杀。而阴阳之气同样是天地产生，何来正邪？所以我赞同你刚才说的话。”艾琳接着继续说道，“听闻你说过那个什么‘魔法’之后，我联想到了阴灵气。虽然如今阴灵气几乎已经消失了，但在一些幽深的地方依然还留存着。”
她变戏法般摸出一个小瓶子。“试试？”
“呃……”看着水晶瓶里那黑乎乎的玩意，梅林忍不住有些犯恶心，“你那是啥东西？你做的黑暗料理？”
“如果是就好了。”艾琳摆了张臭脸，“还有，我的料理就那么难吃么？”
“有，就跟要你命3000一样。”
“呔，看暗器！”艾琳手一晃，水晶瓶直冲梅林而来。少年急忙闪开，瓶子在他身后的石墙上摔碎，其中的黑气破瓶而出，迎风涨了三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黑色气体就像长了眼睛，居然一股脑直奔梅林而来。“这！”他大惊失色，掉头就要跑。
“定！”
艾琳双指一点，梅林的身形猛地一顿，然后就这么被固定在了半空，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支撑着那样。“你你你，这是想害我啊！”
“放心，我有把握。”艾琳比了个“一”的手势，“足足有百分之一喔。”
“这不就是没把握么！”
说话间，黑气已经缠绕上了梅林的身躯。他死死闭着眼，心想这回逃不过一劫了，但就在接触到黑气的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温暖而黑暗。
他的意识坠入了无尽的虚空中，那里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是的，在阿尔兰特的传说中，世界起源于黑暗，这片黑暗孕育了风、地、水三中元素，最终形成了天空、大地、海洋。最后，黑暗还孕育了“火”，作为第四种元素，火元素离经叛道，它驱逐了黑暗，逐渐占了上风。
而那孕育一切的黑暗，被称为玛吉之海，也叫魔之海。而那些被驱散后的黑暗，则被叫做魔力。因为世界由魔力化生，所以一切事物中皆有魔力。但这些魔力深藏在万物之中，很难被利用起来。
后来人类诞生了，他们之中有些人天生能够运用魔力。经过一代代的繁衍，魔力的利用愈加形成体系，那些能够充分而合理利用魔力而实现奇迹的人，被尊称为魔法师。
梅林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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