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已这样奔跑了多久。
以至于他忘记了双眼是睁开还是紧闭。
但这不重要，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正引导着他不知疲倦地前进。
当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洞窟中。洞穴的石壁上燃烧着火把，正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前方站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女性，身段窈窕，容姿绝美。
“林青长老！”梅林走上前，“这里是哪？我跑了多久？”
“这里是无涯秘地，至于你跑了多久……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的体验只是内心的感觉，并不是真实。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伸出四根指头，“四次呼吸的时间。”
梅林愣了。
四次呼吸？刚才几乎感觉都跑了至少一整天。“这是……某种魔法阵么？”他喃喃自语。
“算是吧，我们一般称其为阵法，跟你口中的‘魔法阵’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梅林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望向那片黑暗。“玄玉呢？她来了吗？”
相貌年轻而美丽的长老轻轻摇头。“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各有命，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各自的命运，你不要太执着。”
他懂这个道理。在四百六十多年的漫长命途中，梅林体会过友情、爱情和亲情，但最终都离他远去。即便如此，他还是追求着无止境的生命。
对于自己无法掌控之物，梅林虽抱有感情，但从不执着。
没多久，黑暗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梅林和艾琳面前。
那是玄玉。
她神情恍惚，有气无力，但在看见梅林的一瞬间，少女的眼中骤然燃起了火焰，但眼角却淌出了泪水。“师……师兄！”还没等梅林反应过来，玄玉已经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我还能看到你！”
纵然梅林是老者心境，但突然这么一个青春靓丽的躯体紧贴上来，他的身体竟然自动起了反应，这令他觉得有些羞耻。
“怎、怎么了？”他想挣脱，但女孩抱得实在是太紧。
“我觉得……我跑了好久好久，好像跑了一辈子的时间……”玄玉哭泣着，眼泪滴落到梅林的后背上，“师兄，请、请不要抛下玄玉一个人！”
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啊。梅林的表情温柔下来，他轻轻拍着玄玉的后背。
“好啦，师兄答应你，不会抛下你的。”
“师兄你要发誓！”
“好好，我发誓不丢下玄玉一个人。”
女孩这才不舍地松开紧抱梅林的手。
“哎呀呀，年轻就是好呢。”旁边的艾琳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调笑着这对师兄妹，“看得我都心痒痒了，要不要找个谁再轰轰烈烈地爱一次呢？”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梅林无奈地摆手，“说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在黑暗里跑了多久？”
“没多久，真实时间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进门之后直接到了这里。”林青摊手，“似乎跟个人修为有关系，不用在意这个啦，既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这就出发。”
“出发，去哪？”玄玉呆呆地问。
“自然是咱们门派——无涯谷的本源。”神秘兮兮地说完之后，艾琳带着少年少女一直往洞穴的更深处走。
这个稍微下行的洞穴没有岔路，两边都燃烧着火把。梅林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火把似乎都是由魔力来提供燃料的。走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
同样的，这里是一个极大的空间，远远超过刚才的那个地下广场。
艾琳长老再次施法形成了照明的球体，但却不足以照亮这片区域的百分之一。
“地底……城市？”梅林呆了。即便是在阿尔兰特世界，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恢弘磅礴的地下城市。
“这里是真正的无涯谷门派所在。”艾琳的语气颇有些自傲，“外面的建筑都是装饰，以及外门弟子的修行处。恭喜你们，通过试炼之门，你们成为了真正的内门弟子、无涯谷的传人。”
比起听她侃侃而谈，梅林更在意来到这里之后的异样感。
不对，虽说是异样感，但只是相对外界而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渴望着这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
这是魔力的感觉。
“看来你们已经察觉到了。”艾琳微笑，“无涯谷的阴灵气，几乎都聚集在了这一处秘地之中，这里也是修行无涯谷一脉功法的绝佳地点。”
“无涯谷的功法……难道是邪魔的功法？”玄玉的脸色已经发白了，不过跟这里的大量阴灵气无关。
“孩子，你中毒太深了。”
艾琳拉起她的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阴阳的理论吗？世界由阴阳灵气构成，阳灵气——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灵气’，是世界的组成部分，阴灵气又何尝不是？”她耐心地说，“灵气不分正邪，人心才有好坏。你可知道为何历史上那么多宗派都消失了？”
玄玉摇头。
“因为在历史上，争斗从未断绝。”艾琳声音有些低，“数以万计的宗派彼此相争，经过一番惨烈的大鱼吃小鱼，九成九以上的宗派消失，不是被吞并，就是灭亡。你眼中的正道联盟——九仙门也是经过惨烈的生死斗争活下来的。”
还没等玄玉说话，艾琳继续说：“就算在现在，九仙门内部也充满了险恶的暗斗。你说，这些人难道就代表了正义和公道？”
“可是……您并未亲眼看见……”玄玉轻声说。
“我看见了，而且还参与了。”艾琳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那场大战。”
五百年前。
【师兄，这里已经顶不住了！】
在残垣断壁之中，一名模样清秀的男子正傲立在废墟之中。他一身素衣，黑发跟衣角在风中飘扬，在他身边的是名同样素衣的女子。
【琳妹，你带内门弟子先走，我不能离开门派。】男子眼睛依旧望着远方，那边黑压压的全是人，而且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那些人的衣着打扮跟寻常军队不同，虽然颜色和花纹彼此有所区别，但他们身着的都是统一制式的布衣。【九仙门，九仙门，九大仙道为同门——简直是笑话！】
男子仰天大笑，眼中却是喷薄而出的愤怒。
【流光派、昆仑岭、飘渺峰、澜沧山！】他一一点出那几个门派的名称，【尔等既然同为九仙门，为何集结起来偷袭我无涯谷？！】
【魔道之流还敢狡辩！】对方一名老者怒斥，【据可信情报，无涯谷偷偷修行邪魔外道之邪术，罪不可赦，天下人共诛之！】
【派间谍潜入我门派了么？但那又如何，天地灵气分阴阳，你等修阳灵气跟我修阴灵气又有何不同？无涯谷致力于维护人间稳定和谐数千年，得到世人称赞，何曾做过恶事？尔等又有何理由围攻我派！】
【仅凭你修行邪术足矣！】老者不再多言，大手一挥，数不清的修道者大军朝废墟涌来。
【师兄，再不走就迟了！】女子带着哭腔喊着，【他们选在内门弟子都外出历练的时候偷袭，现在弟子们恐怕都已遇害！】
男子深深叹息，随后看了看身边的美丽女子。【琳妹，哪怕一个也好，请务必再招弟子！我希望无涯谷能存在下去，不至于毁于我手。】他拍拍她的肩膀，声调严肃起来，【艾琳，我以谷主之名下令：从现在开始，革去你掌门之职，任命为新谷主！】
【师兄！】
男子温和地笑了。【从今之后，复兴无涯谷的重任就落到你肩上了。作为师兄……我只能说，对不起。】
言毕，男子向着那铺天盖地地人群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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