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悫风堂前,晏凌云就察觉到了形势不妙。
早晨,他忽然收到劫匪的消息,约他去城郊见面。劫匪拿钱办事,结果事没办成,怎么还敢再来纠缠?可为保万无一失,也怕事情败露,他还是按约定出门了。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赶到城郊,可四下哪有劫匪的影子?他这才意识到,有人给他下套!
马不停蹄赶回来,可还是大势已去。看情况母亲都已经招了。他一直都知道母亲不怎么聪明,所以并不太意外。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自保。
“云儿给祖母、父亲请安。”
晏凌云淡定地给老太太和晏胜请安。
老太太冷声道:“这不是回来了?哪来的绑架?云儿,你一大早到底去哪了?”
“孙儿……孙儿……”
晏凌云瞥了眼二夫人,一咬牙道:“孙儿觉得气闷,就去城郊走了一趟……”
晏胜见他神色有异,逼问道:“真的?”
晏凌云笃定:“真的!”
晏华也在一旁道:“二少爷确实从城郊方向来的。”
晏胜转头看向晏秦氏,目光中尽是失望和愤恨。
晏秦氏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撑不住倒下。
元宁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这对母.子,可真是“母慈子孝”!
老太太重重一拍桌子:“好了!秦氏,你做下的好事!我晏府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竟罔顾人伦,想要除掉晏府长子,还敢蓄意污蔑长公主?”
晏秦氏疯了似的大笑几声,尖锐的笑声在堂中回响。
“我不服!我不服!她秦筱有哪点能比得过我?她不过是运气好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占了个嫡女的名头,而我就要永远屈居她之下!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好恨!恨你们一个个假惺惺,恨你们无情无义!简直恶心至极!哈哈哈哈……”
眼见晏秦氏胡言乱语起来,晏胜彻底割舍了那点不忍,向身后喝道:“来人!把这疯妇带下去!”
晏凌云和晏凌尘哭着想要替二夫人求情,晏胜却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晏华忙只得听吩咐,叫来几个家仆,把晏秦氏拉出去。
晏秦氏声嘶力竭喊着:“晏胜!你不要动我的孩子!跟他们无关!都是我做的孽!你不要动他们……”
晏华先叫人将二夫人关进一间空屋子,等着老太太和晏胜后续的处置。
虽然二夫人这次是没法翻身了,但下人们也不敢对她太无礼,毕竟她有两个儿子,不好得罪的。
很快,悫风堂再次安静下来,除了晏凌尘的小声啜泣外,几乎鸦雀无声。
老太太有些疲惫,涩然道:“罢了,胜儿,这件事终究是家丑,传出去我们晏家还如何在京城立足?所以,就不要送官法.办了,将她逐出晏府,送去别庄,不得踏入晏府半步。至于其他事,我不想追究了,你们各人好自为之吧。”
晏凌云绷紧的心终于一松,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老太太又把目光定在宗星樊身上,问道:“风儿,你道可好?”
宗星樊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问他,下意识看向元宁,见她眸光清澈望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宗星樊瞬间get,于是也见好就收,忙起身道:“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气道:“我已年近花甲,本以为把府里的事交给她管,能过几年舒坦日子,岂料她却做出这等没脸的事,险些作坏我家孙子!真是人心不足啊!”
晏胜忙起身告罪:“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今后定会整肃门风,约束家人,绝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过后院不能一日无主,儿子又不忍心母亲受累,还请母亲示下,今后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晏胜,沉声道:“如何是好?难道离了她秦清咱们家就散了?现放着咱们风哥儿媳妇在这,让元宁当家不正合适?”
晏胜看了看老太太,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元宁入府没多久,居然这么快就笼络了老太太的心。
宗星樊却是震惊不已,元宁之前说要拿到掌家权,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功夫,现在看来这也太容易了吧?
“怎么,你不同意?”
老太太见晏胜没回答,当他不乐意。
“不是,儿子没有异议,长公主是我们晏府的少夫人,她当家是理所当然的,儿子也很放心。”
晏胜忙道。
老太太也点头,刚要问元宁的意思,就听她道:“祖母,父亲,元宁不愿意!”
老太太有点意外:“为什么不愿意?”
元宁道:“晏府乃京城名门望族,同各贵族之间礼尚往来之事不少,可元宁之前很少在各家走动,深恐担不起这个重任;再则驸马如今身上没有一官半职,难免会被各家看轻,到时候损了晏府的脸面,就是元宁的不是了,因此不敢接受。”
老太太道:“嗨,这有什么?那些王公贵族们家里的管家媳妇,都是从新媳妇开始做起的,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不是?何况我知道你是个妥当人,必定能做好的。你也不要想着躲懒了,你父亲在朝堂分身乏术,家里的事你就替他分担些吧!也算帮了我的忙。至于风儿的官职,让你爹给操操心,没得便宜了外人,自己孩子倒耽误了!”
元宁低头称是,从善如流答应了。
晏胜一看这情形,竟是不容有异议了,就算有心反驳,也无法,便道:“母亲说的是,只是风儿的事还需再议,毕竟驸马的身份,是个限制……”
“我又没叫你现在就给风儿找事做,你急什么?”
老太太不等晏胜再说,摆摆手道:“行了,我也乏了,叫厨房传饭吧!优儿和尘儿还都在长身体,别饿着了。我回我院子,没事不用来回我!”
说罢绕过晏凌云,扶着桂嬷嬷走了。
悫风堂里,晏胜先安排下人给老太太院里安排饭食,回头才看着堂中剩下的人。
自己两任妻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房里还放着一个肖姨娘,尚无所出。子孙算不上凋敝,可现下能帮他的却一个都没有。
御风是个没成算的,凌尘年少不通事务,春优又懦弱无能,而凌云又……
看来现如今这掌家权,不落入元宁手中也不行了。可她是真的想担起这份责任,还是存了私心呢?
元宁不知晏胜在想什么,便上前行礼道:“父亲,若无其他事,元宁和驸马先告退了。”
晏胜对元宁道:“长公主殿下,适才老太太说的事,若你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管,胡管家对府内一应大小事务都熟悉,可让他先行代管。”周管家一走,晏府总管之位立刻便由胡勇顶了上来,他亦是晏府的老人,只是以前都屈居在周管家之下,不得二夫人重用。
元宁却一改刚才推辞的一面,笑道:“父亲,此番祖母力主,元宁要是再三推辞,岂不有负祖母所托?再者胡总管虽熟悉府中事务,但既要管外务,又要管内宅,不仅不便,也不能长久。咱们晏府如今缺了人手,元宁既是晏府中人,当然责无旁贷要出一份力,为老太太和父亲分忧。父亲放心,元宁向您保证,今后晏府上下绝不会再出任何问题,元宁也绝不会再让晏府声名受损!”
元宁的话掷地有声,处处都是在为晏府考虑,让晏胜不得不有所动容,他甚至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南宫瑾。
罢了,终究是晏府的内宅私事,只要不涉及外界,他还是有把握掌控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这样了!
“那就有劳长公主了。”
元宁与宗星樊走后,晏凌云被晏胜单独叫去了书房。
没人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什么,只知道晏凌云不知因何事第一次忤逆了晏胜,而被罚去跪了一夜祠堂,并抄写家训一百遍。此是后话。
回到琼苑,宗星樊就让元宁上座,自己则端端正正,朝她行了一个90度鞠躬大礼,把一旁的紫苏和紫菀笑得不行。
元宁也心情大好,嗔他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又不是你家祖宗!”
宗星樊笑道:“没什么,就是表达一下佩服之情!二夫人这个心腹大患终于去了,晏凌云这厮短时间内也不敢再作妖了。总之,我对你的敬仰之情从这里,已经上升到这里了!”
宗星樊拿手在胸前比划,成功把元宁逗笑了。
“行了,少贫嘴。本宫接下这担子,又不是为了你。”
“诶?那是为了谁呀?将来,这不是咱们俩的家业吗?”
元宁啐他一口:“谁跟你‘咱们俩’……”
紫苏忙道:“当然是殿下和驸马呀,总不能是奴婢和紫菀的吧!”
元宁瞪她一眼:“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总是替他说话?”
紫苏知元宁并未动气,笑道:“奴婢跟着两位主子,哪需要什么好处,能为二位效力,是奴婢的福气!”
宗星樊对她竖起大拇指:“真会说话!”
转头又奉承元宁:“当然还是你教得好!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紫菀也真心为两位高兴,说了两句俏皮话后,便非常有眼色地拉紫苏出去了。
宗星樊在桌旁坐下,今日解决了二夫人和晏凌云那两个大麻烦,除了畅快以外,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穿书以来,这算是终于有块田了吧?终于要当家做主了!
于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元宁:“所以,这个家,你打算怎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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