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我”的分数后，叹口气。
“小宇啊，你以前学习很好的。”
“我知道你爸妈不在，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要振作起来。”
“二叔虽然是你叔，但把你当亲儿子看，你跟你弟学学，下次考试多考几分。”
因为二叔的这句把我当亲儿子看，堂弟很生气。
于是下次考试，他故意交了白卷。
二叔回家后，看着我零分的数学卷子，沉默很久。
后来二叔再也没有关心过我的成绩。
他会给“考得好”的堂弟买各种玩具和零食。
堂弟拿着那些玩具，就会笑嘻嘻地看着我。
“哥，下次考试继续加油，争取考个年级前三！”
是的，堂弟开始叫我哥了。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锦衣夜行”这个成语。
但我已经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我脑子不算好，想要保持好成绩是需要下苦功夫的。
晚上，我在灯下做习题，身后时不时传来堂弟的磨牙和梦话声。
我会停顿一会儿，在想自己学习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但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以前拿着满分的卷子回家，爸妈听见就会露出特别开心的笑，我爸用他又硬又糙的手使劲摸我的头。
“好儿子，比你爸强！想吃什么，爸给你买！”
晚饭就会有我妈做的红烧肉，肥瘦相间，香得我能吃两碗饭。
听说人死了之后不会消失，还可以看到人间的事。
我好好学习，别人不知道，爸妈应该能知道的吧。
那就好。
就这样一路给堂弟背着黑锅，我俩初三了。
我跟堂弟还是长得很像，但他比我高了半个头。
中考前，堂弟还打算让我在考卷上写他的名字。
4
堂弟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哥，中考还是老规矩呗。”
我是想拒绝的。
一中是我们县城最好的公立高中了。
另一个高中是二中，私立，分数更低，但是学费也贵。
以我的成绩可以稳上一中，到时候二叔应该不会拒绝给我拿钱读书。
但如果是换了名字，堂弟的成绩将将够二中的线。
二婶估计会嫌弃学费贵，让我去念个职高或者专科。
“吃老赵家麻辣烫怎么样？我看你好几次在他家门口站着。”
堂弟看我不说话，提出诱饵。
这几年麻辣烫在我们这边流行起来，但我手里没有钱，付不起那四块钱，所以从来没吃过。
我沉默了。
不是被一碗麻辣烫诱惑。
而是，我没想到，这样的大事，堂弟居然以为一碗四块钱的麻辣烫就可以解决。
而且我更没想到的是，堂弟居然以为中考和我们乡下学校平时考试一样容易作弊。
“小洋，中考需要用身份证和准考证的。咱俩很可能不在一个考场，没办法换名字了。”
堂弟瞪大眼睛。
“我没骗你，这是老师说的。”
堂弟失望地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按部就班的复习。
堂弟越来越焦虑。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生活在“成绩好”的光环下。
如今中考就是打破虚假的外壳，让他露出本身样貌的考验。
他难以接受，却也毫无办法。
考场在县城，我们家在村里。
二叔这几年做买卖赚了钱，家里已经买得起车了。他提前一天回来，第二天一大早送我和堂弟去考场。
我满怀期待走进考场大门。
九年来，我终于为自己考了一次。
最后一场考试，进场前二叔递给我和堂弟一人一瓶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