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出生记事起,家中就只剩下父亲形单影只的身影。
原本我以为家家如此,但入学后的我才发现,同学们口中居然还有妈妈这种生僻的不像话的词汇。
“我妈妈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
“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我妈妈每天都按时给我一个大比兜。”
我内心困惑,于是回到家问父亲:“爸爸,为什么同学们都有妈妈,而我却没有,我的妈妈呢?她是去了哪里吗?”
眼前的父亲抬起晒得黢黑的脸庞瞅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的兰花。
我一身冰凉,噤了声。
因为父亲的眼神中,分明掺杂着醉酒后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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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一名地道的农民工,他每天都会站在人才市场的热闹档口,一拥而上的喊着“我有力气”、“用我”、“我可以”的专业口号,围拢住一位又一位笔挺西装,卖弄着自己仅有的文化,渴望着得到对方食指的青睐。
但同时,父亲也是一个酒鬼,一个酗酒成性的酒蒙子。
我还记得那是一年级时候,我与老师置气,并未答题,考了倒数。
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孩童的思想总是简单的不像话,或许就是纯粹的不顺眼,亦或是老师不经意间赠予的白眼。
早就不记得了。
但是既然是考试,自然也是要向父亲汇报的,毕竟家里就剩他一个爱我的人了。
我步伐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在我稚嫩的脸上,抚慰着我,并在我耳边轻轻说:“没关系的,爸爸会理解你的。”
我猛烈点头,强烈认同。
……
我从脖颈处取出紧贴皮肤的钥匙,小心的插进锁眼。
推开门的刹那,突然闻到一种怪异的气味,那是一种低劣白酒所蔓延的刺鼻酒香。
我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因为这种气味似乎始终伴随在我身边,就像我的羊水,熟悉且自然。
我知道我的任性导致了考试的失利,所以还是低下头,认错的语气喊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
他嘴里喷吐出酒气,把我包围。
“我考试没考好。”
他自顾自的拿起毫无标识的酒瓶,饮了一口,毫不在意的问道:“考了多少名?”
我突然内心有些后悔,因为别看父亲表面不在意,但内心绝对是十分在意的。
你看他拿酒瓶的手抖了一下,酒水溅出来的量就知道了。
两滴白酒,与肮脏的地板亲密结合,父亲的眼神流露出惋惜与贪婪,仿佛恨不得俯下身去舔舐。
我小心翼翼、语气缓慢的回答,因为我需要让父亲看到我的态度。
“五……十……名,倒数……第四。”
我静静的等待父亲回应,打算和父亲解释我的行为,控告老师待我不薄,对我不公。
而就在我抬头的刹那,我看到父亲突然站起身来,随手抽出腰际的皮带,身形毫无晃动的朝我走来。
就像初代里恐怖可怕的巴尔塔星人,一双手像巨钳一样狠狠禁锢住了我。
我内心巨颤,满脸惊恐,身体不自觉的颤栗,身形不自觉的后撤,不知所措的念叨着:“爸爸……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那是父亲第一次揍我,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人们都说醉酒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我感觉醉酒后的父亲,拿捏我的力道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我无力反抗,只得边哭边求饶。
我的喊声惊动了隔壁的租户,那是一名身体发福的中年女人,带着一名比我大两岁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