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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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泠风缓缓走到门口,合上房门,吹熄蜡烛,颀长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走出房间,望着不远处亮着烛火的典儿寝房,陷入沉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典儿平日行事作风和他很像,话少且摆出一副冷傲的模样,更不喜和女子接近,连奶奶和姑姑都不让她们抱,若说典儿不是他儿子,谁都不会相信。

  华飞烟第一次见典儿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朝他多看了几眼,他便拿着一条竹棒抽打她,吓得她再也不敢接近他,每每见到他都自觉地低下头,将头扭到一旁。

  可自飞烟嫁与他后,典儿却一改常态,不但念着她粘着她,在得知她有危险时狂性大发,怎么劝都不听。他的狂性好不容易沉寂了几月,却突然为了她而再次发作……

  让他最讶异的是,刚刚他竟然口口声声唤她娘,似乎一下子恢复了他孩童的脾性,会撒娇,会粘人了,虽说飞烟不是他的亲娘,二人抱在一起却显得母子默契十足?

  飞烟和典儿,自他醒来后,都变得和从前不同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踏进典儿的寝房,乔希便将他放下,独自跨过满地凌乱,斜睨着站在门口发愣的典儿道:“自己走过来,好好享受一下你的杰作,你没掀了床,真是谢天谢地呀。”

  典儿挠了挠头,傻笑着跳过各色障碍物,踢掉鞋子爬上床,却蹲在床外侧,默默看着已钻进被窝的乔希,害羞地搓着小手,脸微微泛红。

  “典儿,到里面来睡。”乔希挪了挪身子,拍了拍床内侧。

  典儿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典儿是男人,理应睡外面保护娘。”

  乔希“噗嗤”一声笑道:“男人?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屁孩,乖哦,快进来睡。”双手用力一捞,典儿便被她拽进了被窝。

  典儿小嘴一咧,脸蛋红扑扑地往她身边凑了凑,抱住她的手臂,小嘴嘎巴道:“娘今后都陪典儿睡吗?”

  “这要看我心情。”

  “典儿会很乖,逗娘开心。”

  “是吗?典儿你可听好了,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可以砸碗摔杯,可以把衣服扔得遍地都是,甚至可以将这屋子掀了,但是,不许再伤害那些花草树木。”

  说来奇怪,自小她对花草树木就有一股怜惜之情,常会对它们生出恻隐之心,甚至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好像有着千年情结似的。

  “典儿知道了。但是娘陪典儿睡,爹可怎么办?”

  “他骂你打你,你还替他着想?”

  “是典儿有错在先,爹才会生气。”

  “既然你们父子感情如此之好,而我又只能陪一个男人睡,要么你,要么你爹,典儿你选谁呢?”

  典儿捂着小嘴笑道:“自然是典儿。”

  乔希捏了捏他的脸,宠溺地说道:“自私的家伙!快睡吧。”

  典儿刚闭上的眼睛却再次睁开,认真地问道:“娘,假如典儿有病,娘会不会嫌弃典儿,不要典儿?”

  乔希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什么病啊?”

  “典儿只是打比方。”

  乔希凝神想了一会儿,有些落寞地反问道:“若是我有病,典儿会不会嫌弃我呢?”

  “典儿绝不会!”

  “我也不会。”

  乔希微微一笑闭上双眸,眼眶却已经湿润,心里亦是汹涌澎湃,假如有一天,她身上诡异的疮痂被人发现,甚至被所有人排斥,会有那么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吗?

  *

  第二日清晨,乔希支开典儿,将小瓦唤至身旁,开门见山道:“这几天,小瓦是不是觉得小姐我变了?变得你快不认识了?”

  小瓦惊愕地看着乔希,迟疑地点了点头。

  “原本我不想说的,但如今恐怕是隐瞒不下去了。小瓦,你还记得出嫁前,我失踪了一天一夜的事吗?”

  小瓦茫然地看着她。

  乔希将她想好的连篇谎话搬出道:“那晚,我被歹人掳去,那人欲对我图谋不轨,我宁死不屈,拿头撞墙寻死,幸在紧要关头被一女侠所救,没想却撞过度,导致许多人和事情记不清,甚至完全忘记。大夫说我头部重创,恢复记忆需要很长时间,但如果有人帮忙回忆的话,兴许能早点恢复。但,小瓦,除了你,我记性不好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小瓦认真地听着她的悲惨遭遇,愤怒、庆幸、担忧、同情之色轮番上脸,急切地说道:“小姐尽管放心,有小瓦在,小姐定能恢复记忆。”

  戏演成功,乔希紧接着步入正题:“昨晚华如松救了我,但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其他的事竟然全忘了。小瓦,为何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呢?”

  小瓦自言自语道:“小姐不记得他是应该的,谁让他惹小姐生气呢。”

  “我为何生他的气?”

  “这……小瓦不清楚,小瓦只知道他一直都喜欢小姐,在小姐决定嫁给少主冲喜那天,他在凉亭故意支开小瓦,和小姐单独待了一会儿,小姐回来后,整整三天没有说话,还不断拿湿帕擦嘴,直到嘴唇擦破了也不肯罢休。三天后,小姐恢复如常,却再也不理他了。”

  乔希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小瓦,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血狂的男人?”

  一听到血狂二字,小瓦与昨晚城主府的侍卫一般,顿时露出惊恐之色,着急地问道:“小姐该不会惹到他了吧?”

  乔希笑着摇头:“怎么会?昨晚是他和华如松一起救出我的。”

  小瓦长吁一口气,抚着胸口半饷才回神道:“对了,小瓦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的一个深夜,血狂突然闯入飞刀山庄,逼华如松为他锻造一件兵器,华如松宁死不从,最后不知血狂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他立刻便答应了。”

  乔希恍然:“所以血狂便欠了华如松一个人情,昨日以救我的方式偿还了。我仍不明白的是,他看起来并不可怕,为何你们一提到他,都显得那么害怕呢?”

  “小姐,人不可貌相。你可知血狂是如何杀人的吗?谁若惹怒了他,他便会在那人的身上划开一条血口,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血流干,方仰天大笑地离去。血狂的称呼亦是如此而来。”

  “这么说,他是个穷凶极恶之人?”

  “这倒也不尽然,对于被他杀死的人而言,他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在一些正义之士的眼中,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血性大侠,甚至是英雄。”

  “他是杀富济贫呢,还是斩恶锄奸呢?”

  “他很有钱,根本不用做什么杀富济贫之事。至于斩恶锄奸之事,他倒经常会做。他不求钱财,不求名利,谁若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却没人管,他便会出现,替人出头。说起来,他是城主府的常客,因为城主府的人经常仗着有城主撑腰而为非作歹,他便经常夜入城主府将那儿搞得鸡犬不宁。”

  乔希终于明白,为何昨晚城主眼睁睁地看着血狂带走她,敢怒不敢言。这个血狂,还真是有些趣味。

  心情大好,乔希和小瓦换了男装,出了念云山庄。

  一踏上繁华的街肆,却见一些年轻男女往一个地方争相涌去,路边那些生意人,也不招呼顾客,彼此间窃窃私语着什么,似乎特别兴奋。

  好奇心作祟,乔希和小瓦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人还没有走到,已经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哎,听说侯神医一生只收一个弟子,如今年过半百了方肯收徒,不知谁有那个荣幸呢?”

  “嘿,你让你那儿子去了吗?说不准他能看中他也说不定呢?”

  “去了去了,碰碰运气嘛。”

  “谁若成了侯神医的弟子,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啊。”

  乔希一皱眉,眼前浮现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老脸,问一旁的小瓦道:“他们说的可是帮少主解毒的那个侯晋?”

  “正是。”小瓦嘴上答应着,发亮的双眸却早已瞟向了神医馆。

  “小瓦,你也去试试,若能被他看中,我就不用你做丫鬟了。”

  小瓦一听,顿时脸红道:“小姐,你说什么呢!小瓦一辈子都是小姐的人,怎可有此异心?”

  乔希拉着她便往神医馆跑去,笑道:“由不得你拒绝。”

  神医馆的门楣上书着四个烫金的大字“回春医馆”,其左边是一家光鲜亮丽的“明媚衣铺”,右边是一家装修雅致的“四喜银饰”,此时却无人问津,连老板都没了踪影,各式人等统统挤到了“回春医馆”门口处翘首张望。

  因为侯神医只招收二十岁以下的关门弟子,所以那些下始七八岁的孩子、上止二十岁的年轻男女皆争先恐后地排着队,个个跃跃欲试,迫切期盼着快些轮到自己。

  “小姐,别开玩笑了,快放开小瓦,小瓦不去。”

  小瓦扭扭捏捏地不肯上前,乔希只好暂且安慰她道:“只是玩玩而已,何必当真?若是他真的看中了你,我们反悔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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