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建平从车间出来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我看出来不对劲儿，但也懒得管他。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拿手机看着电影，建平默默地靠了过来：“一平哥，我想问你点事儿。”
“啥事儿？”我并没有关掉视频，只是摘掉一只耳机示意他可以说了。
他犹犹豫豫的问我：“你说为啥咱车间只在傍晚开工？后半夜就停了？”
我一愣，暂停了视频，收起耳机，思索他问这话的意图：“你关心这干啥？”
他见我答非所问，便自顾自的说：“我觉得是因为傍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生火做饭，车间里面如果产生点烟雾，即使飘散在空中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看我没有反应，又继续分析：“但是到了后半夜，如果别人家都熄火了，就咱这里还在冒烟，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也只能停工。”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由的佩服：“你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盯着车间？别操心那没用的，忘了二平咋说的，少管闲事，闭嘴挣钱！”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他盯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所以你才不会怀疑一个纺织厂，为什么会冒烟？”
“我知道啥？”我看着二平淡淡的说：“我只知道我二十出头的大好的年纪，只能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身无长物，没有未来，哦对，我还有几十万高利贷！现在我只想在这里安安分分地挣钱，有人给我发钱我管他冒不冒烟，我劝你也收一收你闲得蛋疼的旺盛精力，你……”
我话还没说完，建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打断我：“一平哥，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咱俩一起把这里举报了吧！”
我挣脱了他的手，有些不耐烦：“举什么报举报，就凭你的幻想，我们跟环保部门说，工厂违规排放污染气体，你们把工厂关停吧？”
“不是环保局！是警察局！”建平激动的大吼：“你道我那天进去看见了什么吗？”
我赶忙回头望望漆黑的窗外，压低了音量：“你小声点，警察没找来再把六哥招来！”
其实我从看见六哥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主。
我也不是没有过好奇，只是我完全接近不了车间，六哥对我的防范，似乎比建平还严。
车间那两扇神秘的大门，不管白天夜晚都一直紧闭。
只有允许进入的人，比如二平，才可以在傍晚的时候走进去。
某天开门的时候，我留意过里面的状况——昏黄的灯光，轰鸣的机器，还有那几个六哥豢养的彪形大汉。
而我所在的，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汉麻制品的仓库，但没有任何的安保措施。
这些汉麻制品也都不是工厂车间生产出来的，而是从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进回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去周围的戈壁滩旅游景点售卖。
而车间里真正纺织出来的汉麻麻线，从来不会出现在仓库里。
对于车间，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从里面会定时拉出来一卷卷纺好的麻线。然后外面等待的货车便会直接拉走，一卷都不会留在库房。
每次出货的时候，几乎都会有人找我对账，等帐对完了，货也出完了。
慢慢的，我便故意躲开那一个多月一次的出货日，让六哥放心。
建平看我半天没反应，压低声音跟我耳语：“那天我溜进去，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汉麻原料和纺织的机器，只看见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化学仪器！我翻了翻他们所说的麻线，只有外面几层，里面卷的都是一瓶瓶的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