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家里常燃着的香，我从未见过，却贴着墙壁都能闻得十分清晰。
而燃香的时间，仔细想想，竟是从姑姑出事的当年开始的，于今已有三年整。
我躺在床铺上，烙饼似地翻来覆去，隔壁我妈还在和姑姑时不时笑一声，说什么全然听不清。
我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打鼓，一侧身，头枕胳膊上，鼻头恰好挨住肘弯。
一股浓郁到近乎刺鼻的香气直窜鼻腔，呛得我脸色一变，赶忙移开脸。
不知过了多久。
耳道里咕咕哝哝响不停。
鼻腔里呛水后的酸涩感愈发强烈，整个身体不停下坠，没有下限地持续往下坠空。
肌肤凉得可怕，甚至像有小针瞅准毛孔一个个细细密密扎过去，寒到刺骨得疼。
惊惧、慌张、痛苦。
嗓子里却怎么都喊不出救命，一张嘴，就是无尽的血腥海水灌进肺腔。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喊，救不救她？死了也干净，谁叫不听话！
「啊！」
一声惊叫终于逃出喉咙，我猛地从被褥里弹坐起来，额头冷不防撞进了一个柔软但和梦中海水一般冷的软物里。
我下意识移开脸，紧接着，更深的恐惧包裹了我整颗心。
姑姑，一身孝服的姑姑，正坐在我的身侧。
她肌肤早被海水泡囊，鼓胀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
和昨晚一样，伤口外的皮肉棉絮状凌空浮动，又像一只只白色的线虫，急速又精准地冲着我的眼睛飞来。
我赶忙抬起胳膊格挡，肩膀上却冷不丁遭到一下重锤。
等放下胳膊，竟看到了我妈脸色阴沉，给我碗里扔了个剥好的鸡蛋进来。
不对，不止我妈，还有我爸，以及姑姑。
「吃个早饭都不安生！利枚，你能不能和你利贞姑姑学学仪态，就你这样，哪个导演看得上你！」
我妈白我的一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十分强烈。
我爸在一旁和稀泥。
「行了，行了，孩子还小嘛，以后利贞住家里，也可以多教教小枚。」
以后住家里？
我浑身震悚，一抬头竟又和姑姑微眯的笑眼撞在一起，我赶忙别开视线。
等再偷觑过去，鸡皮疙瘩霎那长了满背。
姑姑的眼睛…竟没了眼白！
黑沉的死气蓄满了她整个眼眶，而她，还在笑。
03
死去的姑姑又回来了，而发现异常的就我一个究竟怎么回事？
而且，爸妈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姑姑已经是个死人。
明明，自打姑姑出事的三年来，爸妈不少日子都以泪洗面。
爸更是自责辜负了已故的爷爷奶奶，没有尽到照顾好亲妹的义务。
可…为什么？
我深信记忆并没有遭遇什么曼德拉效应，因为姑姑是我亲自…
一脚踹进死亡陷阱的…
为了确认记忆没有任何差错，我翻出三年前某利姓女星轮船派对不幸落水身亡的新闻。
仔仔细细把警方做出的确认打捞上来后没有生命体征几个字看了七八遍。
又点开新闻里的现场大图把每个细节都走一轮。
图的清晰度不高，但足以看到白布下已经没有起伏的身体。
以及…尸体旁，哭伏在地的爸妈。
所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
姑姑的魂回来只是为了报复我？
不热的天，头皮却源源不断蠕下汗来。
我瘫坐在地上，肺里的气直往外蹿，视线越来越朦胧。
04
我妈照常在饭桌四角都点了香。
饭上插了筷子，才叫着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