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花魁算是听明白了，在人家的心目中，与自己合谱的分量还比不过金银俗物。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魅力竟然如此之“低”。
又或者说，李子墨脑子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换成别人，就算心里真的抱着类似的念头，也断然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来吧？
李子墨见鱼花魁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回应，还很贴心地给出了其他方案。
“莫不是鱼大家现在手头正紧，一时拿不出太多银两？”
“哎呀，既然我们已经成为朋友，那来日方长嘛，我可以给鱼大家一个优惠，分期结帐或者以物抵押。”
鱼花魁努力地把堵在胸口的那道闷气吐了出来，看向李子墨的眼神儿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和善”了。
“那岂不是变成我要向公子你买词赋了？”
李子墨“惊讶”地道：“难道在鱼大家的心目中，我的词不值一个高价？之前你的话不会都是胡乱吹捧吧？”
“当，当然不是。”
鱼花魁发现，若是她还想在李子墨眼前玩弄以前的手段，反而会越来越被动。
她现在充分了解了，一个男人若是脸皮足够厚，又不在乎在女人眼中的形象后，到底有多么难缠。
过去应对男人无数，今天却被一个年轻小子，纨绔二代给上了一课。
现在，她也必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既然李子墨先提到了银钱，那就从这方面来谈！
“倒非小女子对公子没有信心，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公子新作的水准，此时也难以定下价钱吧？”
李子墨信心十足，直接拍起了胸膛。
“在下突然文思泉涌，佳作挥手即得，鱼大家就按照在前厅所作的水调歌头的水准来定价好了。”
“那如何可能！像那种佳作，许多词赋大家一辈子能有一作便到头了。便是那些诗词大家，也未必能保证新作的质量啊。”
李子墨见到鱼花魁虽是句句反驳，但眼中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心知她确实想得到自己的新作，但却不愿意平白便宜自己的条件。
说来也对，人家连新作的影子还没看到呢，直接就让人家出高价，确有些强人所难。
“那你待怎的？”
鱼花魁终于争取回半分主动，倒没有得寸进尺的想法。
李子墨看得很准，她确实是对其新作志在必得。
才与貎，皆为鱼花魁在应天府的立足之本，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李子墨之才，现在知晓之人还不多，自己正要借此机会拉拢于他，至少也要从他身上得到几篇佳作，营造一种知才惜才的形象，传为美谈。
这个时代还没有“营销”这种说法，不过鱼花魁凭着自身之才与敏锐的感觉，所为之事皆暗合营销之道，终有今日地位。
“既然李公子有如此自信，那我们不妨立个赌约。”
“依然是抚琴填词，若新作词赋与水调歌头有同样的水准，那我付金千两！”
李子墨的眼睛都要变成金子的形状了：“好！一言为定！”
“且慢，假如你的新词水准不够，必须三倍赔偿于我，你可敢答应？”
黄金可是最值钱的硬通货，若是李子墨无法达到鱼花魁的要求，则要赔偿三千两黄金！
镇武侯府已经衰败，远不及祖上之阔，三千两黄金都能买下一半侯府了。
到时候，镇武侯真的要砸锅卖铁才能赎回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李子墨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好！那就请鱼大家抚琴吧，在下洗耳恭听。”
虽然李子墨要钱的样子很可恶，不过他自信的样子还挺帅气的。
不，只是给自己一定的信心而已，鱼花魁才不会承认面前的俗气男子帅气呢。
她本就要与李子墨交流琴艺，房中已备好古樵琴。
等鱼花魁坐好之后，心思稍转，放弃了原来所想的空灵琴曲。
李子墨所作的水调歌头，意境高渺。
鱼花魁为了保证新作的质量，本是想着也奏上一曲类似的曲调。
可是，见识了他刚刚可恨的模样之后，鱼花魁改变了主意。
她要奏出一曲完全不同类型的琴曲，若是李子墨同样能填上一词上乘佳作，那自己完全不会亏。
可若是他作不出让人满意的作品，等于输掉三千两黄金。
即使对于鱼花魁来说，那也是一笔巨款。
而且镇武侯府若不想真的砸锅卖铁，等于把世子输给自己了。
到那时，想要多少词作不行？
退一步讲，鱼花魁不想往死里得罪镇武侯府，那这也是个天大的人情。
以后整个镇武侯府甚至包括与之交好的几大国公，在自己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若有一日，她有急事欲动用几大国公府侯府的人脉，他们自然也不能拒绝了。
心念起，琴曲鸣。
那是一首委婉缠绵之曲，曲意又暗含哀情。
这等曲调出现在倚红楼，其实才是“正常”的。
可是鱼花魁向来特立独行，身份高超，在外间又奏上一曲超然物外的曲风。
换成任何人，只怕都不会提前猜到她竟然会造成如此“普通”的琴曲。
可是，鱼花魁琴技过人，纵然是普通的缠绵之曲，在她手中也化为不凡。
他们事先有约，李子墨新词的水准不能低于那首水调歌头。
鱼花魁看向李子墨的表情微有得意。
青楼之中向来是新诗佳词最易诞生之地，像这等曲风对应的词赋，已经不知多少诗词大家都有作品留世。
可以说是被谱“烂”了的风格。
李子墨就算真的才华过人，急切之间想作出一首令人惊艳的作品也极为不易。
就在鱼花魁以为自己赢定了的时候，却见李子墨缓步走近。
他根本就不在乎鱼花魁会选择什么琴曲，反正都是从自己脑海里搜寻相应的作品即可。
他脑海中所装的经典诗词，自然不可能与大夏的才子们作品冲突。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句句点中男女之情，却又回荡心间，既期待又透着别离之苦，正好应和了琴曲流露之情。
“铮！”
琴音一颤，层层回响，余韵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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