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有所察觉的是，男人看我的眼神逐渐变了。
我和陈默当初热恋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眼神。
热烈、暗藏温柔、欲盖弥彰的爱意。
直到一天周末，我发现我买完菜后，竟然极其自然地来到了周家。
周凛今天在家，我压根没有给笑笑做饭的必要，可我还是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脑子里的一根弦立马断了。
此时，门恰巧应声而开。
周凛的脸从门后探出来。
“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一头雾水。
周凛只是笑笑，朝我狡黠地眨眨眼。
“因为我关心某人啊。”
我闹了个大红脸，挤开他就去厨房忙活。
可周凛像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始终跟在我身后，满眼戏谑地绕着我打转，一会儿洗洗菜，一会儿切切肉。
气得我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只有脸颊处的滚烫昭示着我的心情。
吃完饭，周笑笑坐到客厅里去看电视，餐桌前只剩下我和周凛。
我刚准备起身收拾东西，就被周凛抓住了手腕。
男人以一种极其温和的姿态仰视着我，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我心肝打颤。
“付晴，你想去海边看日出吗？”
周凛头一回叫我名字，那两个字到了他嘴里就像被含着唇齿间，仿佛又轻又暧昧的喟叹。
我定定地注视着他回答。
“我想。”
周凛难得放了个短假，他带着我和周笑笑一起去市内的临海边看了日出。
瑰丽灿烂的晨霞之中，周凛从身后掏了束花出来。
他让我给他一个追求我的机会，我同意了。
自从这天开始，我和周凛之间暧昧的情愫便愈发明显。
就在我以为一切在慢慢变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因为工作原因，我需要到另一个市里实地教学。
在我走之前，笑笑看上去总是情绪低落，但人还是好好的，没有表现出什么危及身体的迹象。
可我再度在学校见到小姑娘的时候，她眼里积压的阴郁险些吓了我一跳。
少女的变化引起了我的主意，起初我以为是她又一次受到校园霸凌。但我调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人欺负周笑笑。
既然问题不在校内，那就只能来自校外。
27
放学路上，周笑笑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她出奇紧张，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自己的脚看。
离校门越近，她就越紧张。
就当我对此产生疑心的时候，周凛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晴！”
在我出差的这段时间，男人表现出了极强的依恋欲，隔三岔五就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一边骂他粘人，但实际上心里依旧是开心的。
我刚想回应他，就感受到跟在我身后的少女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什么很大的惊吓一般。
心里的异样愈发明显，我安抚地看了周笑笑一眼，向朝我张开双臂的周凛迎了过去。
他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又笑着叫了周笑笑。
驱车回到周家后，我让周凛先去厨房把准备好的菜洗掉，随后拉着周笑笑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少女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方才还强装镇定的表情一下没绷住，嘴唇颤抖。
“笑笑，你看着我。”
我蹲过去捧住周笑笑的脸，轻声询问。
可昔日里会对我露出微笑的少女双眼依旧没有焦距，直到我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周凛叔叔以后是要结婚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笑笑，付老师永远不会害你。”
在我这句话结束的下一秒，周笑笑猛地抓住我的手，疯了一般对我摇头。
“不、不要，老师，不能结婚。”
我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而周笑笑的反应也向我证明了一点，她情绪失控的源头是周凛。
我的心沉了沉，在悲惨经历中锻炼出来的危机意识让我瞬间警醒起来。
但还不等我哄她说出更多，楼下就传来周凛的叫声。
“小晴！我把菜洗好了，可以下来做饭了。”
我只能就此作罢，把心思藏好后，我下了楼。
周凛陪着我在厨房忙碌，没过多久，他手上的动作就顿了顿。
他从背后虚虚搂着我，说道。
“明天是我生日，我定了个包厢，给我庆生吧。”
耳边传来客厅角落凌乱的脚步声，我抿唇笑着回答。
“好。”
这顿饭吃得我心不在焉，以至于吃到一半，周凛接到公司电话说要临时加班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正好，也给了我和周笑笑独处的时机。
周凛临走前特意在大门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叫了周笑笑的名字。
“笑笑，等吃饭你要帮付老师一起收拾碗筷，不要让我担心。”
周凛说得极其自然。
可我只觉得，他这句话很多余。
似乎是因为陈默和李叔对我的影响，让我很容易能从一段热恋里把情绪抽出来。哪怕再喜欢这个人，我也会留有一丝理智。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凛和周笑笑相处了两年，明知道自己会加班，却能在小姑娘学业最忙碌的时候忘记给她准备晚饭。
而且我曾经留意了一下，我刚到周家那段时间，周凛并没有给周笑笑请做饭阿姨。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周凛都有事情瞒着我。
再加上周笑笑对我和周凛结婚这件事的抗拒，我立刻意识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我的控制。
28
而我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在听到周笑笑放出来的一段录音时，彻底消失了。
录音那两人的声音无比熟悉。
一个是周凛，一个是先前那次公司聚会上对我不怀好心的胖男人李栋军。
“你上次说能给我带来的那个女人，最后被你小子自己先泡到了。周凛，你还想不想让我替你还钱！”
“李总您别急啊，我这不是得先让那个女人信任我，这才方便你全垒打吗？我可告诉您啊，我没碰过那女人，就留着把她骗出来送到您床上呢。”
“改天就是我生日，到时候我订个包厢，您找人守在外面。我再提前给她下个药，到时候啊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很多人一起玩她都没事啊。”
录音的结尾，是李栋军颇为满意的回答。
“算你小子识趣，我给你卡上打五百万。以后多给我找点女人，好好办事。你吸毒赌博那点事儿，老子就给你稍微兜着点儿。”
短短三分钟的录音，将热恋男友那层温柔的皮囊撕下，露出里面丑恶的嘴脸。
其实在接纳周凛的过程中，我也曾经迟疑过。
他的性格很像当初的陈默，温柔却不失圆滑，但唯独那一双眉眼，和甘愿为我去死的李叔如出一辙。
我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周凛敞开心扉，到头来又被当成交易的物件，惹了一身腥。
可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没有那么难过。
或者说，从一开始能让我为之魂牵梦绕的，都只是周凛那张脸而已。
我没有去追问周笑笑哪来的录音，而是把她搂进怀里。
少女似乎是抱着很大的勇气把这段录音叫给我。
因为我和周凛正是热恋，她也不能确定事发之后我到底会选择相信谁。
但她还是把真相告诉了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周笑笑在周凛身边待了两年，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周笑笑在撞破周凛的阴谋后，受到了什么样的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