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居高临下看我，神色复杂，眼中竟有一丝不甘。
她似乎在盼着我杀了她。
仿佛这样她就能解脱。
下一秒，婆婆脸上的黑线又毫无预兆噼啪断开。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直直掉在我的怀中。
半个人头。
放大的瞳孔还在与我对视。
耳畔婆婆凄厉的哀嚎，宛如厉鬼在午夜山风呼啸里索命。
她还保持坐在沙发的姿势，双手不由自主在茶几上乱动。
她拿起水果刀向我丢来。
刀堪堪擦过我的眉弓，留下细小的疼痛。
婆婆既然还能动，说不定还有救。
强忍住恐惧和恶心，我小心翼翼用无菌干纱布包好那半颗头，扎紧塑料袋，用冰块镇住。
作为医生，我曾这样处理过不少患者离断的器官。
可这一次却始终有说不上的违和感。
直到拿起冰块时，我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太冰了。
刚掉下的头，沾到手上的血，竟都没有一丝温度。
比冰块还要寒凉。
来不及细想，我掏出手机叫救护车，接通得很快。
电话那头，一个女人自顾自咯咯咯笑着：「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像极婆婆的声音。
我身上起了密麻的鸡皮疙瘩，本能想要挂断电话。
使劲戳着屏幕，不断按压关机键，手机却毫无反应，始终保持我与她的通话。
「你逃不掉，周莉，你逃不掉的……」
那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巨大的恐惧包裹着我。
此时我惊恐地发现，婆婆的身体在发生某些变化。
明明在失血，可她的脸并没有发白，反而红润起来。
她仅剩的半张嘴也仿佛抹了口红，呈现奇异又有活力的红色，一张一合：
「说……你杀了我。」
声音空洞又沙哑，仿佛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
我想跑，身体却像灌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我没有。」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颤颤巍巍辩驳，「我没有杀——」
「你杀了你婆婆！」
女人又惊又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老公的大姨正目瞪口呆倚在门口，恨不能与我拼命。
「我没有！而且她根本不是我妈，她不对劲！」
缺了半边头的婆婆软软瘫倒在茶几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和我刚刚看见的截然不同。
「她不是你妈是谁？我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妹妹吗？」
大姨疾言厉色地指着我：「装疯也没用！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忽然恍惚意识到，倒在那里的就是婆婆。
得赶紧救她。
大姨误会了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她现在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我得自己抓紧时间。
试探动了动，我发现身体又能正常活动了。
深吸口气，我猛地向屋外跑去。
到外面求救。
倚在门口的大姨似乎没反应过来，并没有阻止我。
只是在我身后大声喊叫：
「你逃不掉，周莉，你逃不掉的……」
和刚刚电话里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恐惧驱使我跑得愈发快起来。
我平常稍微跑起来就觉得气喘吁吁。
可现在跑了这么久，我完全感觉不到疲累。
电梯在楼上不断停靠，当我终于等到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楼上的人怎么都没下来？
这个点电梯明明应该很挤才对啊。
算了，要赶快到楼下找人帮忙。
电梯终于慢慢到了一层，我一个箭步冲出去，正准备大声呼救，又生生把这些话咽下。
电梯外，大姨正疾言厉色指着我：「你杀了你婆婆！」
我又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