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下半身与上半身之间不仅有铡刀，还有两米多的距离，中间地板上鲜血淋漓，肠子从腹腔流出，给视觉造成极大冲击。
极为残忍的死法，与古代酷刑腰斩无异，完全可以和顶级鬼片中的场景媲美。
结果却说，死者是自己爬过去的？！
方晴点头，以专业的角度客观解释，手指着尸体被一分为二的整齐横截面，“创口边缘有明显的收缩，有凝血块存在，是因为损伤出血为活动性出血，有生活反应，是生前伤。”
“也就证明，死者被分尸时，是活着的。”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那那......他......”一个小警员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陈醉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手指搭在鼻尖下，微微侧过头，解释的声音沉重，“人的主要器官集中在上半身，从腰部斩断后，被害者并不会立即死去。”
“他的上半身还活着，大脑还保持神志清醒。”
“他很清楚的能感知到自己被砍断成两段，感受到伤口处的剧烈疼痛，眼睁睁看自己在血泊中挣扎，直到血液流干才会慢慢死去。”
腰斩，是一种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极致折磨。
她的语调很平静，文字中甚至没有半个血腥词汇，却能让在场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觉得现场阴风阵阵。
人性的恶，比任何血腥场面都要更令人毛骨悚然。
光是想象着那个画面都已经不寒而栗，李代的眉头紧锁，视线看向尸体，漆黑眸子中划过晦暗情绪。
沉思着，目光转移，“这就是你所说的疑点？”
“凶手用残忍至极的行凶方式杀害死者，不像是为财的抢劫杀人，更像是，仇杀。”
陈醉点头。
视线一寸寸扫视过铡刀，握住把手缓慢抬起，寒光凛凛的刀上能看到细微划痕，附着着鲜血，因为氧化已经逐渐变成黑红色。
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划过铡刀刀背，洁白指尖染上红色，她摘下口罩，轻嗅着上面的浓郁血腥气，想到了什么，掏出棉签细细擦拭着沟壑中的积血。
“把这个送去检验，要快。”
李代欲言又止，“你是怀疑......”
陈醉没吭声，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宛如便秘的表情。
“你想上厕所？”李代的嘴不负众望。
“滚边儿拉去！”
*
“崔强死有余辜！”
“他就是个社会渣滓！杀他的人是为民除害！”
正在下棋的老大爷义愤填膺，狠狠的往地上吐口水，“他整天无所事事，喝多了酒还要闹事，我家住他楼下，经常大半夜被他哐哐敲门，吵得不得安生！”
“还总伤害小猫小狗，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他！”
颤抖的手指指向垃圾桶，“警察同志，你去看看，那里都是它们的尸体！被剥皮，被割舌头，被拧断脑袋，他就是个畜生！”
畜生：别听，是恶评。
张浩然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弥漫酸臭的垃圾桶内能明显看到飞舞的苍蝇，它们争先恐后的享用着腐烂小动物尸体，像是展开一场狂欢。
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努力把胸腔内的郁气压下，屏蔽主观情绪，敬业的询问，“您在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崔强家发出奇怪的声音？”
“有，都得凌晨了吧，”老大爷一边下棋一边说着，“应该是他又在搞什么，叫声可惨了，得喊了一两分钟吧。”
“造孽啊！”
凌晨，与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符合。
是死者崔民被腰斩后，清醒等待死亡的痛呼。
“您不觉得异常？”张浩然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崔强家经常传出惨叫，派出所去了好几次，都是他在虐待小动物，被拘留好几次也不长记性！”
老大爷气的胡子乱飞，“老头子我想管，但管不了！”
认真记下每句话，张浩然不知道该说崔强可恨还是可悲。
因为经常虐待动物，连他被杀害时的惨叫也被邻居故意忽视。
他惨，那些被虐杀的小动物更惨。
“在那之前，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吗？”
“嗯......崔强十二点多的时候，像是和谁在吵架，闹的可凶。”
“他平时结仇的人多吗？”
“可多了，我得跟你慢慢讲......”
老大爷说着，张浩然记着，顺便很有眼力见的帮忙倒茶水，一老一少聊的彼此都很开心。
时间快速流逝，等张浩然收获满满准备回警局时，垃圾桶里小动物们的惨状让他心脏抽疼。
没什么犹豫，他转身走过去。
却有一人比他更早。
李代带了好几层口罩，依旧挡不住小苍蝇要和帅哥贴贴，一个劲儿在他耳边徘徊，被拍走了还要飞回来，很有“舔狗”的潜质。
他故意无视，带好手套把一只只已经腐烂的动物尸体抱出，像是闻不到恶臭，看不到上面的狰狞伤口，简单清理着垃圾和蝇卵，整齐摆放在纸盒里。
“兄弟不厚道，做好事不叫我。”张浩然哥俩好似的揽住他的肩膀。
李代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但递过去一副新手套。
习惯了他少言寡语的德行，面对他们，这实习生根本没有面对陈队的热情熟稔。
张浩然也不在意，在他眼里，新手套=实习生在向他散发善意，只是不善言辞了点。
可能是性格慢热。
并不知道自己无形间刷了同事的好感值，李代专心清理动物尸体，“周围邻居说，这些都是崔强的‘杰作’。”
“但你发现没有，”张浩然作为老刑警，一样看出端倪，“这些动物，体型都很小，且小猫居多。”
“因为大型犬有的具有攻击性，容易暴起伤人，”李代深切明白“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精准总结，“崔强欺软怕硬，专挑小动物里的软柿子捏。”
崔强在人类社会受到委屈不公，他懦弱的不敢对强者有怨言，只能把怒火全部撒在小动物身上，内心偏激病态。
这样才能彰显他身为“人类”的高贵，满足自卑变态的心理。
偏偏还惜命的不敢对有攻击性的大型犬下手，只能把魔爪伸向更加弱小的群体。
软弱无能，扭曲邪恶，毫无下限。
张浩然赞同，轻柔抚摸着死去小狗的脑袋，“不爱可以，但别伤害。”
不怕了，我们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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