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紧张而漫长的等待，电话另一端响起一个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方琳琅茫然地举着手机，不知所措。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妈妈会训她，问她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去上学？
想过妈妈哭着说她傻，怎么能信方家人的鬼话？
想过妈妈失而复得，惊喜得啜泣，
就是没想过，对面会是一个空号，没有回音。
方琳琅怔怔的，失神地喃喃：“妈妈的号码好像欠费了，她住院的时候我忘了给她交话费，总不使用，号码被回收了……”
厉云霆听了心口发闷，他还是低估了养母在琳琅心中的分量，她根本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说是养母，却从她出生就一直在照顾她。琳琅生母跳楼的时候，她才不到一岁，这些年，是养母将她拉扯大。
之前让严凌调查她的身份，厉云霆了解到，她养母中年失独，琳琅口中的长姐大概就是她养母亲生的孩子。一个失去过孩子的母亲，又劳碌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如果不是自己拿了方家老大，或许这一切都不必发生。
厉云霆痛苦地揉着眉心，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去喜欢她。
“晚饭好啦！”
餐厅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头走过来喊众人吃晚餐，“老板，饭……”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方琳琅跪在地上，眼圈红红的，老板坐在沙发上，脸色沉得吓人！
周围坐着的三个噤若寒蝉。
“呃……”
大头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比一般人细腻。
他瞥见方琳琅手里拿着的定制手机，又扫了一眼罗茜的表情，就将前因后果猜到了七八分。
他走过去把方琳琅扶起来，“小姑娘想家啦？哎呦喂，正常，太正常了！谁过年不想跟家人团圆呢？”
大头把方琳琅扶到厉云霆旁边坐下，“不要太难过，你跟了老板，以后白沙岛就是你的家！谁敢欺负你，咱们岛上兄弟绝对不同意！”
大头又凑到厉云霆耳边，“老板，哄一哄，看把人小姑娘吓得！”
经大头这么一提醒，厉云霆终于缓和了脸色。
他尽量让语气柔和一些，哄着方琳琅道：“等过几天，我陪你回江南去看你母亲。”
之所以说“过几天”，是因为他过年照例必须去老宅见老爷子，应付完雪原的事，他亲自陪她回家。
到时候，就算她伤心难过，至少不会被方家趁虚而入，再起什么幺蛾子。
然后再去中央舞院给她办复学，等琳琅有了自己的前途和事业，心情好了，就能快一点从过去走出来。
方琳琅木木地点头，默不作声。
晚饭的时候，大头讲了好几个笑话，气氛才没那么僵硬。
方琳琅似乎已经收拾好心情，偶尔也会弯起唇角。
大头又讲了件趣事，恰好戳到了方琳琅的笑点，她咯咯地笑，身子往厉云霆那边靠。
她开心的样子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方琳琅偏头问厉云霆，“今年的除夕很特别，少爷想不想喝一杯？琳琅都成年了，还没尝过酒的滋味。”
厉云霆点头，“可以，自己去酒柜里挑。”
“谢谢少爷！”
方琳琅跟云雀儿似的从座位上蹦起来，跑到酒柜前认真挑选。
瓶身的标签上都写着外文，她看不明白，随便拿了一瓶合眼缘的红酒到厨房。
大头用开瓶器取出了木塞，又准备好醒酒器和高脚杯，“沾琳琅姑娘的光，我们几个也有口福了！之前老板可舍不得拿出来！”
方琳琅不懂红酒，但这酒闻起来的确芳香浓醇。
“姑娘歇着去吧，酒还要醒上一会儿。”大头把绛红的液体倒入长颈大肚的醒酒器，让酒和空气充分接触。
过了半个小时，大头分好了酒，时间刚好到11点58分。
厉云霆起身举杯，“过去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前路艰险，还需各位砥砺同行。煽情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岛上没这个传统，今年奖金翻倍，个人装备预算翻倍。最后，祝所有人新年快乐！”
众人举杯，“谢谢老板！”
“新年快乐！”
罗茜喜极而泣，“啊，我又有钱啦！太好了！”
大头心满意足，“又可以升级装备了！干爆他丫的！”
Blade 看着手机上的动账提醒，仔细地数上面有多少个零。
严凌代表手下的兄弟们回敬了厉云霆，一番祝酒词说得十分得体。
方琳琅等着厉云霆严凌说完话，她学着大人的模样，举起酒杯，“少爷，新年快乐！”
厉云霆和她碰杯，精致的玻璃杯发出悦耳的轻响，他说：“新年快乐，琳琅。祝琳琅所愿皆成，岁岁无忧。”
她举起酒杯就要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被厉云霆拦住，“第一次喝酒，别把自己灌醉了。”
她有些失落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我听说，酒要喝干净，才有诚意。”
厉云霆弯了弯唇角，将自己杯中的红酒喝干净，又从桌上拿起方琳琅的那杯，仰头一饮而尽，对她亮了亮杯底，“琳琅的诚意，我感受到了。”
远处响起烟花的巨响，十二点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厉云霆给方琳琅裹上一条毛毯，带她到院子里看烟花。
火树银花，点亮深沉夜幕，一朵朵炫彩的焰火在空中炸开，在深蓝的夜空中留下秾丽的颜色。
金色和红色的光芒映在皑皑白雪上，别有一番瑰丽景象。
方琳琅转头问：“是少爷让人放的烟花？”
厉云霆圈着她，给她挡着风，“是凯撒宫那边，每逢农历新年都会放。我这次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琳琅准备特别的。”
方琳琅微笑，“已经很特别了，我和少爷一起看烟花，真的很开心。”
厉云霆将下巴抵在她肩上，“我也很开心。琳琅，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新年的钟声在烟火的震鸣中敲响，未来已至，前路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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