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不是一个嗜睡的人，但过去的三周，他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从寒冷的极地赶回来，路上又一直悬着心，只在飞机上迷糊了几个小时。
或许是身体太累了，或许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或许是酒精作用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毛毯。
雪后阳光明媚，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
他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罗茜和大头躺在其他屋子的沙发上，茶几上好几个空酒瓶，杯子里还有没喝完的红酒。
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家伙，厉云霆调头往客房去。
“琳琅……”
小客厅和卧室里都空无一人，床单平平整整，看不出睡过的痕迹。
厉云霆又去了浴室，门开着，没人在里面。
他皱了下眉，去衣帽间打开了柜门。
几十件白色的衣裙都原模原样地挂在那里，厉云霆抬手翻了几下，发现唯一的那件黑色羽绒服不见了。
厉云霆眼神一黯，立刻从后门去了花园，地上厚厚一层积雪，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老板？您醒了？”身后传来严凌的声音。
厉云霆回头，问：“看见琳琅了吗？”
严凌低头，沉默片刻，“琳琅姑娘她……离开了。”
“你说什么？”厉云霆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严凌深呼吸，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琳琅姑娘离开了，她走的时候我没睡着，也没让轮值的兄弟拦她。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随老板处置。”
厉云霆强压着怒火，语气森然：“人现在在哪里？”
严凌鼓起勇气抬眸和他对视，“老板，您不适合跟方琳琅在一起。而她，也已经承受够多了。分开对你们两个都好。”
“我问你人现在在哪？”
厉云霆再也压抑不住暴怒的情绪，厉声质问严凌。
严凌垂着眼皮，不作声。
厉云霆一声冷笑：“好啊，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他不再追问，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下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起，另一端传来Blade的声音：“老板？”
厉云霆：“你昨晚睡了吗？”
对面一阵短暂的沉默，Blade回答：“没有。”
厉云霆脸色铁青，“所以琳琅走的时候，你也醒着？”
Blade：“是。”
枫林别墅的守卫兵力是跟着厉云霆走的，厉云霆去穆里雪山的时候，这里基本没人，一来没必要，二来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远程控制。
当时厉云霆的确默许过让方琳琅离开。
但昨天的情况全然不同，厉云霆本人就在别墅内，方圆十公里内不可能有人随意进出。
就算别墅里的人真的都喝醉睡着了，方琳琅独自溜出去，唯一的可能是被潜伏在暗处的卫兵逮个正着，若有反抗，当场击杀！
没有严凌的许可，她根本无法活着走出别墅大门！
而严凌私自放走老板的人，无疑犯了大忌，Blade立刻承认自己也醒着，等于在分担罪责。
厉云霆下令：“给你三十分钟，找到琳琅的具体位置，三十分钟后找不到人，你和严凌今晚飞白沙岛，关一个月禁闭！”
Blade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昨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发现方琳琅离开。严老师又给外面的兄弟打了招呼，已经算是帮方琳琅到了极致。
现在老板要找人，他必须马上去找，自己端的是哪家饭碗，他还分得清。
厉云霆心里焦躁不安，挂了电话看着严凌就来气，一脚踹在他膝弯，“背着我放人，还他么嘴硬，反了你了！正门台阶上跪着去！”
“是。”
这一脚踹得不轻，严凌踉跄了一下才站住，没还嘴，自己到门口儿罚跪去了。
这个时候，罗茜正好醒了酒。
她揉着一双惺忪睡眼，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转到大门口，冷不丁看见严凌跪在门口石板上。
罗茜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严老师？你咋了？”
严凌背对着他们，没回头，“方琳琅走了，少爷罚我呢。”
严凌和他们几个不一样，是厉家的家生子，他喊厉云霆“少爷”，“老板”则是后来的称呼。
“什么？走了？”
罗茜惊叫出声，话都说不连贯，“你，你，你把她给放走啦？”
罗茜一脸吃了扑棱蛾子的夸张表情，绕到严凌面前,。
替他着急，“她要跑你怎么不拦？老板没说放人，她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老板不罚死你！”
严凌面无表情，“Blade已经去找了，全城搜捕，要不了多久。”
罗茜咋舌，“我的妈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说这小绿茶也是的——”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也是什么？”
罗茜被吓得一激灵，看见厉云霆过来，立马捂住嘴巴，立定站好，“老板早。”
厉云霆一贯不迁怒，但他此时没有好脸色，“把大头叫醒，该干嘛干嘛去。”
“是！老板再见。”
罗茜见势不好，生怕惹火烧身，赶紧遁了。
严凌依旧跪着，没多嘴。
正门台阶正对着监控摄像头，厉云霆让他跪在这，就是立威给下面人看，哪怕是他最倚重的下属，逾矩犯事，一样没脸！
厉云霆站在严凌旁边，俯视他，“人是几点走的？”
严凌如实回答：“凌晨一点半，您睡着之后。”
厉云霆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
厉云霆在手机上调出别墅后门的监控，凌晨一点半，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后门闪出。
花园里有草坪灯，那道黑影在林木间一路快跑，没有丝毫犹豫。
没留恋，没回头。
厉云霆看着监控录像，眼底镀上一层寒霜。
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厉云霆按下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Blade 的声音，“老板，人找到了，在城市博物馆的地铁站！”
“知道了，”厉云霆吩咐：“把人看好，我亲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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