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识江湖

A+ A-

  何楚带着巨鹿,不一时回到聚云峰。他自从中了鬼婆的剧毒,已经离开聚云峰一年之久,回到峰上,觉得处处熟悉,处处亲切。

  梅山诸弟子见何楚归来,均觉欢喜。见一巨鹿跟在何楚身后,又都觉得匪夷所思。

  何楚把鹿交个一名弟子照料,自行来到风鸣大殿,正巧玄月从殿中走出,一见之下,二人均欢喜不胜。

  玄月施礼已毕,笑嘻嘻地道:“小师叔你终于回来了,弟子无日不挂念小师叔。啊,一别经年,小师叔你又长高了许多啊!”

  何楚也笑道:“你也长了不少啊,师傅和四位师兄现在何处?”

  玄月道:“师祖半年前外出云游至今未归,师傅与三位师叔也于几个月之前下山办事,如今也不在山上。”

  何楚闻言不由微觉失落,没想到回到山上,师傅师兄一人都不在。当下也无心与玄月叙话,回自己住处去了。

  此后,何楚每天除每天习武外,便专研仙公所赠医书,数月间武功医术均大有精进,不由心中暗喜。

  又过得数月,梅山四剑回转梅山。众人相见又是一番欢喜。四剑见小师弟愈发粗壮,双眸竟也精光时现,显是内功修为大有进步,无不心中高兴。

  这一日,梅剑风一时性起,与何楚切磋剑法。其余三剑在旁观瞧。初时三剑均心中暗想:“不知小师弟剑法练的如何,也不知能接四弟几招,四弟这几年武功大进,尤其剑法进步更是神速,这小师弟恐怕接不了十招便要落败。”

  但二人一交上手,三人无不惊讶无比。只见何楚一招一式俨然名家风范,面对梅剑风的快攻,竟丝毫不乱,一招一式拆解起来游刃有余。

  二人拆解了三十余招后,梅剑云等三剑均是愈看愈奇,何楚不但丝毫不落下风,防守之余竟然数次抢攻,竟多次略占上风。

  梅剑风身在局中,更是大惊。不想小师弟剑法竟精妙至斯。虽然何楚所用剑法均是梅山嫡传剑法,梅剑风便是闭着眼睛,也可拆解。但何楚出剑着实太快,一招招浑如天成,不露丝毫破绽,一时却难以取胜。

  二人翻翻滚滚斗了百余招,何楚之前很多不解之处,得与梅剑风拆解,顿时领悟,愈斗愈勇,而梅剑风却愈斗愈惊。

  忽然,二人同时使出一招“乘风式”,剑尖相对,发出一声脆响。接着二人又同使一招“斩风式”,何楚向左胁劈,梅剑风向又斜劈,二人均知此招厉害,心中一般想法,一个向左横移数尺,一个向右横移数尺。

  这一回合,二人招式,闪避之法均一模一样,身法一般的快捷,如同一人一影般。二人白衣飘飘,好似仙人御风而行,姿势好看到了极点。旁观的三剑禁不住大声喝彩。

  二人左手剑诀,右手长剑斜指,以背相对。梅剑风哈哈大笑,长剑回鞘,何楚也跟着收回长剑。

  梅剑风转身对何楚道:“想不到小师弟武功精进若斯,佩服,佩服。”

  梅剑云也满脸喜色道:“小师弟真乃习武奇才,难怪师傅当年要收在门下了。小师弟悟性之高,江湖罕见,加以时日,修为不可限量。”

  何楚被二人赞的不好意思,面色赧红,道:“多谢二位师兄夸奖,小弟愧不敢当,全仗师傅和四位师兄教诲,小弟才有今日,恩德不敢或忘。”

  梅剑飘笑道:“小师弟莫要谦虚了,你四师兄服过什么人来?不想今日竟佩服起小师弟来。难得,难得。”

  众人闻言大笑不止。

  岁月荏苒,时光飞逝。转眼间何楚已在梅山生活十三年。从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英俊少年。

  十三年中,何楚不但学了一身的功夫,在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的造诣也颇为了得。尤其在医术方面,几可直追“药王”仙公。

  近年来,何楚性格愈趋沉稳,时常想起父母之仇。初始年幼,也不觉得如何,如今年纪已大,心中的仇恨也愈积愈深,报仇之念愈加强烈。他曾多次向下山去闯荡江湖,但荀道然近年来,不是外出云游就是闭关悟道,想见一面也是极难,不得师傅允许,他是决计不敢私自下山的。

  这一日,何楚正在屋中读医术,忽然玄心神色慌张,跑来找他。

  何楚笑道:“玄心,你为何如此慌张?难道有人追你不成?”

  玄心焦急道:“小师叔,出事了。我师傅方才和两位师叔回来了。”

  何楚知道玄心乃二师兄梅剑飘弟子。梅剑飘与梅剑明,梅剑风下山追查一踪惨案已有几月之久,原来是今日回来了。不悦地对玄心道:“你师傅回来你当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如此慌乱?”

  玄心急道:“不是的,是三师叔出事,他……他受了重伤。看样子…..看样子….”

  何楚闻言大惊,不待玄心说完,打断道:“现在何处?”

  玄心刚回了一声“房内”,何楚已经走到了门外,快步来到梅剑明房内,见其他三剑,和几名弟子都在。梅剑云坐在床前,手按在梅剑明脉搏之上,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梅剑飘站在一边,衣服上竟有斑斑血迹,显是也受了伤。

  何楚急忙来到床前,只见梅剑明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双唇之上仿佛挂了一层寒霜般。

  何楚见状心中难过,道:“大师兄……”.梅剑云摆手阻止他说下去。回头问一名弟子道:“可去禀告了师祖?”

  一弟子答道:“玄月师兄已经去幽谷禀告师祖.”梅剑云闻言点了点头。原来荀道然近日正在幽谷闭关,梅山上下,没有人敢去打扰,但近日之事实在过于重大,是以梅剑云谴人去禀告师傅。

  片刻,荀道然飘然而至,屋内众人急忙站起施礼。荀道然对众人摆了摆手,快步来到床前,一见之下,面色微变。

  荀道然伸手按在梅剑明脉搏之上,良久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扯开梅剑明胸前衣服。只见梅剑明胸口之上掌印宛然,掌印深入肌肤寸余,掌印竟是碧绿之色。

  荀道然伸手,轻轻在掌印处一按,梅剑明随机痛哼一声。虽在昏迷之中,也觉疼痛,可见这掌厉害非凡。

  荀道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粒丹药,送到梅剑明嘴内,手掌按在梅剑云咽喉之处,真气到处,顿时把丹药送到梅剑明腹中。

  荀道然道:“扶他坐起。”

  何楚急忙上前,伸手扶起梅剑明。手刚一触到他身体,只觉透出一股极阴的寒气。何楚不解其意,但知道救治师兄要紧,也不多问,扶梅剑明盘膝坐在榻上。

  荀道然面色沉重,盘膝而坐,出指如电,连点梅剑明数处大穴。双掌按在他背上,真气透掌而入。梅剑明浑身俱颤,荀道然真气源源不断传送过去,过了许久,梅剑明脸色由白转青,可不一会又由青转白。

  过了大半个时辰,玄道然头顶白雾缭绕,显内功已发挥到极致,但梅剑明面色依旧惨白如纸。

  荀道然缓缓收回双掌,何楚扶梅剑明重新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荀道然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片刻,对梅剑飘道:“剑飘,你们下山发生何事?何人伤了剑明?”

  梅剑飘道:“月前我们三人在山东境内,听说山东老拳师白泰向武林宣布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旧日恩怨一并解决。当时,我三人计议,白老拳师为人豪迈,一生行侠仗义,堪称豪杰。既然遇上理应前去道贺!”

  荀道然闻言微微点头,道:“恩,白泰在武林中威名素著,确实英雄过人。”

  梅剑飘续道:“正是。当时听闻白老拳师定于九月十五举行金盆洗手大典,我三人连忙赶去。岂知,路遇一批行踪诡秘之人,也是向白老拳师府上赶去。这批人一路藏头露尾,定非为道贺而来,显是另有图谋。当下我三人暗中跟随,想看看这批人所谓何来。这一日,来到山马镇,这批人住进一家客栈之中。我怕打草惊蛇,不敢跟进客栈,另觅他处住下。到得晚间,我三人计议,我与三弟潜入客栈查找线索,四弟在外接应。岂知我和三弟一入客栈便陷入重围。这批人显然已知我们在暗中跟随。我和三弟杀了十余人,但对方人数太多,我见情形不妙忙知会三弟借机离开。岂知……唉!”说到这里梅剑飘叹了一口气,看了床上的梅剑明一眼。

  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刚约上围墙,忽然从一间屋内射出一条人影,闪电般向我二人扑来,只一招间我就被打落下地,接着三弟也落了下来,我一看之下,三弟居然受了重伤,忙抱着三弟离开。”

  荀道然闻言久久无语,再屋内来回踱步,许久才道:“此人怎生模样?”

  梅剑飘不由的低下头,道:“弟子惭愧,此人武功实在太高,身法如鬼似魅,弟子并未看清面貌,只依稀可见脸上蒙着黑布。”

  荀道然道:“此事也怪不得你,他武功既高,又着意隐瞒,怎能让你见到真面目?”

  梅剑飘道:“师傅,这…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如此厉害?”

  荀道然道:“如我所料不错,此掌法乃百余年前已失传的一套至阴至毒的武功,名曰”归阴掌。”

  梅剑云不解道:“既是百余年前就已失传,怎么今日还有人会用呢?”

  荀道然道:“此事就费解于此。这归阴掌我也是听先师所讲,当年有一道人擅长此掌,以之杀人无数,此掌甚是阴毒,中掌后寒气侵入奇经八脉,极难至愈。”

  何楚这时才道:“师傅,三师兄的伤……..?”

  荀道然长叹道:“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能靠输入真气维持,保剑明姓名无碍。慢慢想办法,将他体内真气驱尽。”

  何楚道:“可惜仙公师叔已离开梅山,不知所踪。否则或许有办法。”

  荀道然未置可否,幽幽道:“一切皆有定数,剑明命中该有此劫。你等勿要过分忧心,如今江湖风声鹤唳,一场浩劫再所难免。但愿江湖早日平静,杀戮早止。天下皆太平。”

  梅剑飘愤然道:“师傅,三哥给人伤成这样,我们定要寻找真凶为三个报仇才是。”

  何楚闻言附道:“正该如此!”

  荀道然道:“仇是要报,但莫要急于一时,切勿多造杀孽。你等即日便下山去,追查凶手,但务要小心,此人武功极高,遇到之时不可莽撞。”

  梅剑云闻言道:“师傅,三弟的伤怎么办?”

  荀道然道:“你等放心去就是了,我自会照顾剑明。你等切记,一切已正义为先,多行善事。”

  梅剑云等躬身答应!

  荀道然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楚儿留下,为师有事交待。”

  待众人离开,荀道然道:“楚儿,当年你父母惨遭杀害,你四位师兄救你来此,我本意你大师兄收你为徒,后忽发奇想,把你收在门下,也是咱师徒二人注定有缘。这些年来,你不负为师所望,武功技艺均已大有所成,为师甚是欣慰。你来此已有一十三载,也已长大成人,是时候到江湖历练了。”

  何楚闻言大喜,但想到要离开梅山,心中不免难过。

  荀道然又道:“楚儿,你从未踏足江湖,不知江湖中人心险恶,正邪难分,你日后卷入江湖是非之时,定要谨记为人侠义危险,以正道为本。不论结交何人,都不可心存歹念,不可动害人之心。”

  何楚道:“弟子记下了!”

  荀道然注视何楚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楚儿,为师当日收你为徒,不知对你是福是祸。”顿了一顿道:“楚儿,你下山之后,从此不得再上聚云峰,也不得再踏入梅山一步!”

  何楚闻言大惊失色,不解师傅此言何意。他隐隐觉得师傅要逐自己出师门。当下跪倒在地,道:“师傅,不知楚儿犯了什么错误,请师傅明示,楚儿日后定将改过,师傅不许楚儿回梅山,这……这……这怎么……”呻吟哽咽,说不下去。

  荀道然道:“并非你犯错,为师这么做,日后你自会理解。缘起缘落,本有定数,不可强求。为师并未将你逐出师门,你日后行走江湖,仍是我荀道然弟子。只是你莫要以梅山派弟子自居。你可算做我私塾弟子!”

  何楚听师傅如此说,心中略宽,但实不知师傅此举是何用意。自己从小在梅山长大,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但师傅却不允许自己回来,心中难过无已。见师傅说的决绝知道多说无疑。当下垂泪道:“弟子自幼父母被害,蒙师傅收养教诲,无异于弟子亲生父母。今日弟子下山在即,师傅不肯再见弟子,弟子虽心中不解,但不敢有违师命。日后天大地大,却再无与师傅相见之日,弟子心中难过。唯盼师傅您老人家福体安康,弟子身在江湖,心中不敢一日或忘师傅之恩。请受弟子一拜。”

  言罢,恭恭敬敬叩了八个头。荀道然也是心中难过,如此做实在有不得已苦衷。当下狠其心肠,受何楚一拜。

  荀道然道:“孩子,日后行走江湖,切记不可拘泥不化,世间是非本来难分,正邪之道只在一念之间。正道之人也有大恶,邪道之人亦出善者。你只需凭心凭性而为,以正义为念,不愧天地良心就好!你,这就去吧!”

  何楚早已泪流满面,知此事无法挽回,当下站起身来,到床前望了望梅剑明,躬身一拜,转身走出门外。

  何楚知道,今日一去,再无回来之日,忍不住又回头一望。这才回房收拾衣物,众人闻知此事,皆唏嘘不止,却也无奈。

  何楚带了随身衣物,下山而去。从此天地虽宽,但那未识之江湖却哪里是自己的归宿呢?

   

  1. 上一章
  2. 章节目录
  3. 下一章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