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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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楚把巨鹿放回山上,那鹿居然颇为不舍,一直跟着何楚走出好远,才调头向山中跑去。

  何楚牵着一匹白马,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走上一段总忍不住回头望望,直到山下。他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自己今后应该去哪呢?行走江湖,可是江湖究竟在哪里呢?

  何楚骑马在路上漫无目的的乱走,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索性由着马儿自行选择路径。遇到城镇,便找一家客栈住一夜,第二日继续前行。有时错过宿头,就在山林之间随便睡上一觉,吃些随身带的干粮。

  这一日,何楚忽然想到:“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何不回到何家庄去?一来可以拜祭父母,而来可以有个安身之所。”

  当下兴奋不已,总算有个地方可以去了。第二日便起程直奔庐阳,但当年何楚只有五岁,如何能记得庐阳?当下边行边问,路上非只一日,到得庐阳。

  何楚在大街上,连问数人,都不知道何家庄所在。后来终于从一老者口中问出路径,但那老者言道,何家庄早就被人占了,早以易主更名,难怪没人知道了。

  何楚按照老者指点,径直来到曾经自己的家,依旧是红墙碧瓦,气派非凡。之上大门之上的牌匾早已换成了“杨府”两个金色大字。

  何楚立在门前,泪水无声而下。他不知道这里现在被何人所站,不敢叩门而入,只好从一僻静之处**而入。院中景象依稀还是当年模样,何楚触景生情,心中难过,不能自已。

  只见庄中时有仆人模样的人来回走动,显是一富有之家。何楚不敢声张,悄悄向后花园潜去。路上偶遇丫鬟,何楚急忙闪身花丛之后,待丫鬟过后,这才像后院假山奔去。

  何楚心中突突乱跳,唯恐现今的庄主把父母之墓迁出庄去,如若当真如此,自己就该当如何是好?

  几个起落,何楚来到当年梅山四剑安葬父母之处。天幸父母坟墓依然完好,只是坟墓多年没人修葺,早已杂草丛生。

  只见墓碑之上刻着“庄主何天云夫妇之墓”下刻“梅山四剑敬立”的字样。时隔十余年,字迹早已模糊,但依旧清晰可辨。在一侧何五的墓前也立有一碑,上写:“忠义何五之墓”。下首依旧刻着“梅山四剑敬立”。

  何楚记得这是当年大师兄梅剑云所刻,不由心中感激。想到父母惨遭奸人所害,心中悲痛欲死,跪倒墓前,大放悲声。

  一边哭泣一边想到:“父母遇害之时,自己刚刚五岁。正应该得到父母宠爱之时,哪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变的孤苦无依。所幸为四位师兄所救,带回梅山。后蒙恩师收在门下,传授武功。恩师师兄已是世上自己最亲之人,但不知何故,师傅竟不许自己再回梅山,此后天地茫茫,自己去不知该何去何从。不想自己这般命苦,难道自己注定一生孤苦?”愈想愈难过,几欲哭晕过去。

  忽听有人喝道:“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啼哭?”

  原来,何楚哭到伤心处,竟然忘记这是在人家庄内,定是有人被哭声引来。

  何楚抬头看去,见一管家打扮之人站在自己身后。何楚道:“此乃我先父母之墓,今日特来拜祭。一时心中伤痛,打扰之处,万望见谅!”

  那人闻言惊道:“少年修要胡说,此乃此庄前庄主之墓,他全家盗贼所害,如何却有了后人?”

  何楚也不用他争辩,幽幽道:“天下间焉有冒人先人之理?”

  那人一时语塞,道:“然则你因何这许多年才来拜祭?如若真是你先人之墓,为何却要偷入庄来?如此鬼祟是否另有图谋?”

  何楚知此事难以说清,不欲多惹麻烦,起身便要离开。这时,却有十余人手执兵器,向此奔来。看样子像庄中的护院武师。

  十余年转眼间奔到近处,一头领模样的人道:“大管家,何人胆敢再次寻事?待我等将他拿下。”

  众人不待吩咐,便四散开来,把何楚团团围住。何楚见状,心中苦笑不已,不想拜祭自己父母,竟也如此之难。

  当下对那管家道:“敢问如何称呼?”

  那人道:“我是杨府大管家杨宏。你这后生,到底来此何事?如实说来,待我禀报过我家庄主定夺。”那语气仿佛已经把何楚擒在手中一样。

  何楚苦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告辞了!”说完向外走去。

  那管家怒道:“岂有此理,拿下了!”

  众武师听管家吩咐,不敢怠慢。当下两人伸手向何楚抓去。何楚不欲多惹是非,身形一晃,从两人中间穿过。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经没了何楚人影。

  后面两人一看,何楚竟是个会家子。当下一生呼哨,众人各挺兵器一拥而上。何楚无奈,心想:“不打法了这些人,看来今日倒有一番麻烦。”

  当下双手抓出,顿时把最先冲上来的二人抓住,喝道:“让开了吧!”双手一送,把二人摔出老远。

  余人一件,心中大怒,不待吩咐,一齐向何楚攻去。有的用刀,有的用棍,齐向何楚身上招呼。何楚一脚飞出,又踢倒一人,身子向后一退,躲过一刀,双肘撞在一人小腹之上,那人顿时痛哼一声,蹲下身去。

  后面一人手使短棍,照着何楚头上砸去,何楚当作不知。待棍子离头寸许。何楚躬身闪电般向后撞去,彭的一生把偷袭之人撞的飞了出去。

  这些护院的武师虽然也习过武功,但如何是何楚对手?拳打脚踢,不一时打倒多半。但何楚下手极有分寸,只盼他们知难而退,并未伤一人。

  余人心中恐惧,虽然嘴上喊的凶,却无人敢上前。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听一人喝道:“住手!”声音颇带威严。

  何楚循声望去,见一人年约六旬,面目和善,身着儒袍,在一年轻公子陪同之下走了过来。

  管家杨宏一见,急忙上前,躬身道:“老爷,这小子偷入府来,在此啼哭。被我等撞见,他还出手伤人。我正要禀告老爷,请老爷示下。”

  杨庄主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楚,见他满脸英气,不似奸恶之徒,便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不知道来我府上何事?”

  何楚见这庄主,温文尔雅,一身儒气,便觉亲近,当下躬身施礼道:“在下何楚。今日前来本为拜祭先父母,不想惊动了府上。得罪之处,万望庄主海涵!”

  杨庄主闻言讶道:“你姓何,那么你的先父是……?”

  何楚恭敬道:“先父上何讳天云的便是。”说罢向父母坟墓看了一眼。

  杨庄主尚未回答,他身旁的年轻公子道:“你说这是你父母之墓?但是听闻当年何府遭盗贼抢劫,全府无一幸免,怎么你…..?”

  何楚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悲痛,道:“未敢请教?”

  那公子道:“在下杨锦程。这位是家父,此处庄主,上杨讳震便是。家父乃当代大儒,十余年前迁居此处。”

  这老者便是此间庄主杨震,乃一代大儒,名动天下。他本世代居于长安,但杨震生性耿直,颇有侠义之风。看不惯当地一财主欺男霸女,便叫人教训与他。那财主怀恨在心,竟使钱财请来当地一群黑道人物到庄上捣乱。人皆知杨震乃一代儒学大家,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身怀绝技,乃当世高手。只是他重文轻武,生平极少与人动手。黑道之人到他庄上寻事,自是讨不到好。

  事后,杨震恐那财主不肯罢休,又实在厌倦与人争强好胜,当下竟举家迁往庐阳。正逢何府惨遭灭门,官府把何家庄充公,杨震便从官府手中买下此庄,直居至今。

  杨震道:“原来是何少侠,人生天地间,父母之恩绝不可忘。何少侠拜祭先父母,乃为子之道,何怪之有?何少侠如不弃,请到前庭一叙,何如?”

  何楚道:“在下行事冒昧,如何还敢叨扰?”

  杨震笑道:“何少侠客气了,这边请!”

  说罢,带路向前庭行去,何楚跟在后面。杨锦程在杨宏耳边吩咐几句,杨宏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来到前庭,何楚见摆设虽已改变,但轮廓依旧,不免又是一番难过。杨震命家人奉上茶来,分宾主落坐。

  杨震开言道:“方才犬子曾提及当年尊府惨案,我心中也多有疑惑,何少侠,可否见告,以解老夫心中疑惑?”

  何楚当下便把当年之事一一向杨震叙述一遍,直说到自己下山要为父母报却大仇,说道拜祭之事,又向杨震谢过冒昧之罪。

  杨震听罢,道:“想不到何少侠竟是梅山老人弟子。老夫失敬了。”顿了一顿道:“老夫当年携家来此,只听说尊府惨遭灭门,乃强盗所谓。不想原来内中却有这许多纠葛。天幸何少侠蒙高人搭救,又习成一身武艺,先父母在天有灵,足堪欣慰。”

  何楚忽然双膝跪地,抽泣道:“在下谢过杨庄主保全父母坟墓之德。在下幼遭惨变,如果父母坟墓被人损毁,不能安眠地下,在下如果还能生于天地之间?”说罢恭恭敬敬叩首下拜。

  杨震急忙扶住何楚,道:“何少侠言重了,老夫所行不过常人之事,如何敢当少侠如此大礼?”

  待何楚站起,杨震笑道:“看来天下之事却有定数。我初入此庄时,家人却曾多次进言要把尊先之墓迁出府去。但我思之惊动已故之人有伤天德。加之尊府遭人所害,其情实是可悯。又见立碑之人乃侠名传于江湖的梅山四剑,知此事大不简单,或许他日会有何府后人前来拜祭,便嘱家人不可擅动。天幸如此,否则老夫今日无颜见少侠矣!”

  何楚闻言感动不已,心中暗想:“幸好是杨庄主买下此庄,否则父母之墓定被损毁,实在是不堪设想。”

  在自己家的后院之中,留有别人坟墓,却是常人所谓。杨震行此举,无疑大善一宗,却也是天下一奇了!

  杨震道:“何少侠今日归来,不想府第却为老夫所占。老夫实在汗颜,日后少侠便居于府中吧!府中虽非大富大贵,但却也足可供少侠容身。”

  何楚闻言忙道:“庄主严重了,此庄虽为在下旧居,但早已时过境迁,庄主乃花钱买来,天经地义之事。在下今日之为拜祭父母而来,别无他想!”

  杨震长叹一声道:“也罢,如若老夫说把此庄退还少侠,倒显老夫虚假了。这样吧,老夫出资在别处另购一庄院,送于少侠以做居所,如何?”

  何楚忙道:“庄主好意心领了,在下大仇未报,日后漂泊江湖,四海为家,要庄院无用。在下只一事请求庄主,万望庄主答应!”

  杨震道:“少侠尽管吩咐,老夫定尽力为之。”

  何楚道:“在下恳求庄主保全先父母之墓,许在下日后前来拜祭。在下感激不尽,大恩大德众生不敢忘却!”

  杨震笑道:“这有何难,少侠放心便是。老夫初见少侠,便心中欢喜,以后少侠便把此处当作自己的家便是!”

  这时,杨锦程走了进来,先对何楚微微一笑,然后对杨震道:“父亲,已准备妥当了。”

  杨震对何楚道:“何少侠,我已命人准备香烛纸钱,拜祭之物,老夫这便陪少侠前去好生拜祭一番。”说罢站起。

  何楚闻言大是感动,热泪盈眶,急忙谢过!又对杨锦程躬身一礼道:“有劳杨公子了!”

  杨锦程扶住何楚,不让他拜下去,笑道:“莫要称我公子,何兄弟如若不弃,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便是。”

  何楚心中大喜,自己正处孤苦无依之时,不想遇到杨家父子,竟如此待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当下重回后院,之间片刻间,早有家人把坟墓之上的杂草除去。另有数人备了香烛纸钱,纸牛纸马,牲首畜头,馒头酒水,一应事物俱备齐整。

  何楚知此时言谢不足报大恩,也不多言,跪地拜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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