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呼天抢地的哭声传来，是婆婆趴在棺木上哭得声嘶力竭。一旁站着的公公原本挺拔的身材有些佝偻，他低垂着头，时不时抹一把眼泪。老来丧子，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吧，就像我和弟弟过早地失去了父母。
我让简彤把我推得靠近一点，想见苏柘最后一面。
苏柘静静地躺着，可能是化了妆的缘故，看起来像睡着了，只是再也没有即使睡着也保持着的傲慢神情，此时的他更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你这个贱人，丧门星！都是你害了阿柘！”婆婆偏头看到我，立马瞪起布满了红丝的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我。
一贯优雅雍容的她此时头发凌乱，有几缕发丝耷拉到眼前，蜡黄的脸上皱纹凸显，嘴唇开裂，有凝固的血迹粘在上面。
“你给我滚！你这个克星，丧门星！”婆婆站起身向我扑过来，一把薅住我的头发大叫着。
我面无表情，垂着眼没有看她，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任由她撕扯。
简彤赶紧上前拖拽她，想把她从我身上拉开，力气太小，反而被她推了个趔趄。
雨伞掉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毫无遮挡地打在我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我答应苏柘的求婚后不到一个月就举行了婚礼，婆婆自始至终坚决反对，特别是听了我家的情况以后，更是扬言：苏柘若把我这个丧门星娶进门，就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我知道这是她心虚，当年如果不是他们公司毁约，我爸爸，还有其他两个加工厂，就不会资金流断裂导致工厂破产了。
饶是如此，在没有太多亲友的祝福下，我们匆匆结了婚。有人说，苏柘一定是爱惨了我，才会顶着父母的压力娶了我，我只能苦笑，他只是太需要一个替身而已。
他帮我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允许我带着弟弟住进我们的新家。
在这里，我安放下自己疲惫的灵魂，每天不再急匆匆地赶着点奔赴各种打工场所。
因为不受待见，婚后没有回过婆婆家，当然，所谓断绝母子关系也没有实施。
这次苏柘出事，婆婆自然怨怪到我的头上，认为我克死了他。
我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她的愤怒，这是她唯一的儿子，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
婆婆被上来的两个人强行拉开，她边后退边咬着牙吼叫：“你休想得到我儿子的一分钱，我会请律师把你净身出户！”
刚才呆滞的眼神活了过来，暗黑的眸子直视着那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心中升起一股阴郁的怒气，那就走着瞧。
婆婆被我的眼神惊得愣了几秒，又作势要扑过来，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
简彤蹲在我面前，拿出纸巾轻轻擦拭我脸上被她抓的血痕，眼里噙着泪骂道：“真是个泼妇！乱咬人。”
我用目光制止她再说下去，最后看了苏柘一眼，心里轻轻说了句：再见，苏柘。
7
寒江也来了，身边跟着他的同事，他们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审视着神色各异的来客们。
见我被婆婆撕扯，寒江其时并没有动，直到简彤推着我离开，他才快步跟了上来，凝目看了看我的伤痕，眸子里泛起一层跳动的波澜。
“不好意思，生活的真相往往很难看。”我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