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秦羽的尖叫：“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是的，我很快就将不得好死，这也是我给自己设计的结局。
从嫁给苏柘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策划着复仇，绝症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计划。
杀人总是要偿命的，我需要偿苏柘的命。
14
我从一个小小的首饰盒的底层中取出一个纸包，那是我为自己留下的氰化钠。
婚后我辞掉了工作，全心全力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研究菜谱，按照苏柘的口味每天变着花样做给他吃，不是说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当然我不是为了换取和他的相濡以沫的深情，只是在寻找机会而已。
秦羽的回归让我对苏柘失去了耐心，他自始至终把我当做一个过渡，赝品就是赝品，当正品出现的时候，赝品理所当然会被无情地抛弃。
绝症确诊使我没有时间慢慢布局了，我必须采用激烈的方式为弟弟规划好他的未来。
那罐茶叶是我送到苏柘办公室里的，那天我戴了一个和秦羽相似的假发，穿着秦羽风格的长裙，戴上口罩，因为我们的眼睛太相似了，所以没人认出我。
之所以又在柠檬茶里下毒，因为时间来不及了，我等不到他慢慢毒发。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我在街上制造了一起小小的车祸，这有点冒险，万一把握不好尺度，车祸有可能直接把我送走。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苏柘中毒的时间有点早，原本我住院三天以后是最佳时间。谁知他迫不及待地去喝车里的那三瓶柠檬茶，而且第一次就拿对了那瓶剧毒的。
苏楠的身份着实帮了我一把，使秦羽的动机更加顺理成章。
一切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渐渐进入深秋，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冰冷让我的身体越发虚弱不堪。
一天上午我昏昏沉沉，简彤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化妆，青黑的肤色把她整个人吓住了。
她不由分说拖着我去医院检查，我知道瞒不住了。
医生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简彤不死心地要带我去帝都或者国外去治疗，我抓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们不折腾了。”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简彤愤怒地质问我，“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早说？”
说完抱住我大哭。
我轻拍她的肩膀：“别哭，我还有很多事要托付你，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
简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什么事？”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轩轩，”抽出一个信封放在简彤手里，“里面是我的遗嘱，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会照顾好轩轩，你不要担心，我们再去治疗试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我无力地摇摇头，却无法告诉她，是我不配活着。
15
身体越来越痛了，伴随着各种出血，皮肤上出现了难看的斑点，我不能接受最后毫无尊严地死去，算计着时间，给自己选择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告别这个世界。
寒江再次打来电话，说关于苏柘的案件有些话要跟我说。
我的心突然一痛，或许他知道了真相，其实我多么希望在他心里，我还是那个美丽纯洁又坚强的女孩子，命运连这点小小的奢望都不肯给我。
寒江穿着那身警服，仿佛正义的化身，我的灵魂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花园里的扶桑一半盛开一半凋零，带着深秋的萧条和凄美。
寒江蹙眉看我：“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病了吗？”
是我要求简彤不要告诉他的。
“有点贫血，没事。”我故作轻松，然后沉默着等待他说出来意。
“苏柘的案子进入最后的审判期了，”他深深地望着我，顿了一下，“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秦羽的作案动机和证据都充足，展颜，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剖开我的一切伪装，刺入骨髓，挖出灵魂最深处的污秽。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发现了什么？”
“我看了无数遍监控录像，却始终抓不住那种怪异感觉的来源，直到今天早上，我再一次看监控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那个戴着口罩的秦羽是假的。”寒江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是你，对不对？”
我轻笑起来：“寒江，还是被你发现了，你能告诉我，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吗？我觉得天衣无缝。”
“因为你走路的姿势，”寒江的声音里带了深深的失望和心痛，“每个人的走路姿势都是不同的，这个模仿不来。”
“我太熟悉你了。”
这句话让我又悲又喜，原来我失败在他对我的用心上。
“对不起。”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很抱歉没有长成配得上他的样子，从此天涯陌路，生死殊途。
我死在秦羽翻案的那天早晨。
父母坟墓旁边又添了一座新坟，弟弟望着那个新坟包呆呆傻傻地看了半天，他伸出胖胖的手，手心里握着一块芝士蛋糕。他把蛋糕递到坟前，抽着鼻子说：“姐姐，你吃。”
等了一瞬没有任何回应，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蹲下身子，把蛋糕放在旁边的青石板上，开始用手挖地。
简彤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怕他挖伤手指，哄着拉他起来，他怎么也不肯。
好在乡下的土比较松软，他逐渐挖出一个小洞，仿佛感觉还不够，又开始挖，指甲被磨断，手指的皮肤被磨破，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他似乎感觉不到痛，继续挖着。
终于他感觉洞挖的差不多了，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把周围的土填进去，把洞口填平，才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泪珠对简彤笑着说：“姐姐吃蛋糕了。”
简彤抱着他痛哭失声。
枯黄的落叶相互追赶，前脚贴后脚地奔跑着，属于一季的热情消散殆尽，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