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四五米,我明显看到闷油瓶的身子一震,转过身就想开口。显然,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
我脑子里也乱得厉害。但也许是这些年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得太多,我居然难得地冷静了下来。我给闷油瓶打了个眼色,示意先等一等。
男孩看我俩眉来眼去,似乎又开始后悔刚才不该开口了。他哆哆嗦嗦地说:
“叔......叔叔,我看错了......你让我走吧。”
我没有回答,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没有弄清。可男孩估计真是吓着了,无论怎么安慰,他也只是不停地摇头。正当我无奈时,胖子一个箭步从我身侧窜过,飞身就把闷油瓶反摁在了墙上。
“不许动,警察!”
他掏出驾照在男孩眼前晃了一下。
“我从刚才就怀疑他了,没想到果然是犯罪分子,小朋友你干得漂亮啊!不要怕,跟王警官说说你掌握的线索。”
我几乎就要喊出声来。胖子,还是得你啊!
闷油瓶很老实地配合着他。男孩看了看扭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地问:
“你真的是警察吗?”
“那当然,你见过枪吗?要是你提供的线索对我们警方办案有帮助,我就带你去打枪,再把照片寄到你们班上,怎么样?”
胖子流氓假仗义,举起一只手啪啪作开枪状。男孩终于不再犹豫,开口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天晚上,他并没有目睹杀人的现场。只是在凶手开门时,借着走廊里的微弱的光线,他凑巧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而那个身影,就是闷油瓶。
我有些奇怪。身影这种东西,其实是很难确定特征的。高度接近,体重接近,发型类似的人,在黑暗中看起来几乎没有太大区别。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能如此确定呢?
男孩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最后终于开口道:
“那个人的手指,很长。”
......
我和胖子匆匆走在小巷中,闷油瓶跟在后面,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瞎子死了,我本以为自己会直接崩溃,然而并没有。实际上,我现在相当冷静。
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又或许是疑点太多,总之,黑眼镜的离去显得很不真实。不过话说回来,瞎子和闷油瓶,这两人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真实。
我心里回忆着男孩的描述,心想如果不是小哥,还能是谁呢?还有谁有这种身手,同时还有奇长的手指呢?
“不是我。”
闷油瓶走到了我身侧。难得一见的,他的脸上出现了费解的表情。
“当然不是你,你那会还在高速服务区上呢。”胖子嘴动脚却不停。“张家人又不是神行太保,再快还能比汽车快啊。”
不管是谁,眼下这个局面,出海肯定是不能再耽搁了。旅店里死了人,警察很快就到,我们作为死者的社会联系人,是一定会被被带走问话的。
而那时这一切谜团,恐怕再没有弄清楚的一天了。
于情于理,我和胖子都绝对信任闷油瓶。但如果男孩的记忆没有出错,只能说明这件事很可能有张家人掺和了进来。
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张家人伪装成了他们的族长--张起灵。
眼看着海边越来越近,胖子压低声音道:
“天真,你备好钱,现金有多少掏多少,待会上了船咱们直接走。”
他话音刚落,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巷尾的出口,一群人正在缓缓向我们走过来。
这些人表情阴翳,身体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很明显不是友好的当地人。走在前面的几个衣服里似乎夹着什么长条状物体,从形状看,应该是砍刀。
我骂了一声,转身就想往回走。然而后方的路口,也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卧槽,出门没看老黄历,真是巧他妈哭巧,巧死了!”胖子嘀咕了一句。
我心说这哪里是巧啊,这是早有预谋啊!眼见对方逐渐逼近,胖子和闷油瓶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我看着那些人藏在袖子里的刀刃泛着寒光,咬着牙压制住和他们开干的愤怒,低声道:
“不是时候!咱们先走!”
胖子和闷油瓶一脚踹翻巷子里的招牌,三人趁着混乱,飞快冲进了旁边个弄堂里。
这小镇虽然不大,但地形却相当错综复杂,我们在狭窄的巷子里七弯八拐,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对方却很有经验,他们的人分成了好几组,从各个路口包抄我们。无论我们往哪个方向拐,都能看到拎着砍刀逼近的敌人。眼看着合围圈越来越小,闷油瓶忽然站住了。
我急得去拉他,却发现根本拉不动。他站在原地,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黑金古刀。
我心道不好,要是让闷油瓶放开了干,估计我们仨判八百年都不够啊!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前面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黑瘦的年轻人探出头喊道:
“这边!”
这人我们并不认识,但此时情况危急,也不容细想了。我和胖子率先钻了进去,闷油瓶拎着刀面朝着巷口,一步步退了进来。那年轻人一把将门关上,拉着我们就往后面跑。
“你们的朋友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留条船给你们。”
他带着我们穿过前厅和后堂,走到侧院的一个小门边。我们跟着他走了出去,外面是另一条巷子。年轻人紧张地望了望,发现没有人追来,便掏出钥匙,伸手把对面一个宅子大门打开。
“你们待会从这个院子的后门直接出去,外面就是海。码头上从左往右数,第三辆蓝色顶棚的船就是你们的。油都加满了,水和食物都有。”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说。我忙问道:
“给你钱的人长什么样?”
他瞅了我一眼。
“很高,戴着一个黑墨镜。”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黑眼镜为什么会提前租下船?难道说......他预感到了自己会出事?
正想着,后门已经到了。年轻人麻利地把锁打开,我们道了声谢,推门就想走,他忽然伸出手拦在了门前。
“你们谁姓吴?”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
“我,我叫吴邪。”
他把身后的背包解了下来,递到我手上。
“这是你朋友留给你的。他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年轻人凑到我身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飞快地说道:
“他说,‘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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