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保护什么？保护海尔兄弟的内裤吗？我奇怪地心想。顺着胖子的手看去，只见墙上有一块铜板略微突了出来。
这块铜板形制十分古怪，长了四个耳朵一样的凸起，从上到下依次排列开。在它的对面也有同样的一块铜板。八个耳形相互呼应，不知道是起什么作用。
我蹲到近前，借着探照灯的强光去照那个耳形凸起，发现上面其实有一个环，在环的内侧，青铜颜色比别处更光亮。这是摩擦的痕迹。
这个耳形凸起，曾经是用来挂什么东西的。
我转过头照了照对面墙壁，发现每对耳凸都刚好在一个高度。
“这里以前应该是在耳凸上系着四根绳子，像琴弦一样横在过道中。然后再在绳子上挂什么东西。”
我起身对胖子比划。
胖子点了点头，补充道：
“这些东西应该是具有一定危险性，所以游轮的主人把铜板运上来后，没有将它们保留下来。”
我不置可否。这个推论有些武断了，万一是这些东西很贵重，人家把它们拿走另行放置了呢？或者是这些东西出土的时候就不在这里，怎么就能确定这是具有危险性的东西？
胖子打断了我的话。他抓住我的手摁到墙上，轻轻摩擦，我的手指尖似乎感觉到一些凹凸不平的起伏。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什么玩意？”
“弹痕。”
胖子放开我的手，把他自己的手伸到灯光下展示。他的手掌上有许多片状的褐红色碎屑，像是刚刚摸过生锈的钢管一样。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干涸的血液。
这里曾经发生过枪击，墙上溅射了很多人的鲜血。
胖子继续说道：
“这么狭窄的过道，四周都是金属墙壁，胡乱开枪会形成严重的跳弹效应，自身的安全是没有办法保证的。这些弹痕很明显来自小口径步枪，能持这种枪的人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开枪了，而且造成了严重的伤亡。只能说明一点。”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心里也明白了过来。这条走道畅通无阻，四周也没有别的出入口，偏偏那些人走到耳凸前开枪，说明当年这里有某种极为危险的东西逼迫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这就有了两种可能。第一，耳凸本身挂着的东西危险；第二，当年墓道里这个地方恰好出现了危险的东西。
其实这两种推测都是合理的，不好说哪一种可能性更大。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对我们显然是没有参考价值的。这么多年了，那东西再次恰好出现在这里的概率几乎为零，考虑这种推测也就没什么意义。
毕竟我们不是来做研究的。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就说明这个墓道曾经挂了某些防御性的物品，能够阻止外人进入。那这样一来，问题就有了。
游轮的主人把这些东西摘掉了，那么青铜墓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感觉头有点痛了。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有再进行这种人性的心理博弈，本质上我也根本不喜欢这事。以前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在故纸堆里和早已作古的人玩策略耍心眼。现在躺平的时间一长，这种思考能力真是直线下降。
胖子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拍了拍我，一边示意继续往前走，一边说了他的想法。
“咱们得这么想。如果你是这艘船的老板，你把这些青铜墓道搬到船上来，目的会是什么？”
“开主题party？”
我回答道。
“哎呀，这当然也是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只能推出船主是个二百五，对我们没什么作用。我们假设啊，这个船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那他千辛万苦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再在船上复制一个墓道，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胖子的思路还是很清晰，我也努力让自己脑子转起来。
“我是这么想的。首先，船不同于陆地，漂流在深海大洋上，使得它本身就很难被入侵。但船主认为这些还不够，他不知道是根据什么了解到，世界上存在一种青铜墓道，这种墓道有很好的防护效力。于是他把这些墓道墙壁拆了出来，在游轮上复制了一个大号的。”
“这也就说明，船主想要保护某种东西？”
“没错。但是问题来了，这些耳凸应该就是保护作用的来源之一，但船主却把它们取了下来，这说明这些青铜板的本身，应该也能起到某种作用。”
胖子摸了摸墙上的花纹，换了个语气对我说：
“天真，你之前是不是了解过巴蜀一带的文明来着？这种花纹会不会是有某种符咒效力啊？我......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啊，你有感觉吗？”
我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有点饿，很想吃KFC。这种花纹要是真有效力，那恐怕也是给肯德基爷爷增加生意的效力。
不过胖子的话倒是启发了我。如果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效果，那它就不是防止普通人的。
那它想要防护的，是什么呢？
看着前方幽深的走道，我忽然觉得很滑稽。自己以前有开棺必诈尸的体质，如今看来是更上一层楼了。上个游轮直接把一整个墓室开出来，这说出去，在九门也算是奇闻一件啊！
两人在黑暗中继续前行，对这些谜题倒也没有过于在意。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和人太多了，真要每一件都弄清楚，那老九门得先出几篇论文才能下斗。我们此时的目的只是拿回背包，不让先前的线索中断。至于这狗大户包船造墓是要干啥，说难听点，关我们球事。
接下来的路程，我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推测，不过胖子走在后面半天没回话，我觉得他可能是累了。毕竟这几天都是他掌舵，也确实辛苦，便干脆闭上了嘴。
狭窄的过道过于压抑，我们没有再讨论，目光都集中在了远处的黑暗里。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叮铃一声，胖子紧接着停了下来。我回头去看他，发现他把探照灯往回照去，好像在看着什么。我觉得奇怪，便用灯晃了他一下，问他在干嘛。
胖子没回答，只是背对着我。我有点不耐烦，伸手就去拉他的肩膀。可我拽了两拽，胖子竟然纹丝不动，就好像在原地变成了一尊石像一般。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便走到他面前。胖子的强光灯很亮，我几乎被晃得睁不开眼。
我心里有点发火，心说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看到人站在面前了还不把灯移开，这在高速上不得是妥妥的远光狗？当下便也把灯光功率调小，抬起手就往他脸上照去。
灯光打在胖子脸上的一瞬间，我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之后，我只觉得头皮一麻，一种极度的恐惧沿着脊背蔓延上来，整个人往后就弹了出去。
只见胖子的五官不翼而飞，脸上只有一片惨白。
他的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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