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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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吗,会吗,会……?”他的追问不停回荡在她耳际,自己就这么惊慌失措地从他那里逃走了?她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幢隐埋了太多秘密的御史府!这始终不是久留之地,她怕到时候心生眷恋,况且前路实在未卜!然而他刚刚透露给她的信息是,他终于开始要做什么了?还有他的眼神……,丝丝柔意,一杯鸩酒,温热的……,呛喉……,烈焰,焚烧……。

她的心倏然纷乱。

“站住!”有人喝道。

她停住脚步回头,反而舒了口气,“小婵,你干嘛?”

小婵走近她,指着额头,“满头大汗的,你瞎跑什么?想死也找个好点的去处,我昨儿见管家才刷上去的新漆,是受了什么刺激让你急得活不下去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好歹做完件善事再死也不迟。”

杜淮苓云里雾里,抬眼仔细一看,惊退大步,原来前头一尺远的地方就是堵高墙,头顶上盘旋几只咋咋呼呼的燕子,正尖嘴儿嘲笑。汗——。“没,我没看路而已。”她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一看这标志性的动作她就知道她是在撒谎,脸绷得是“铁面无私”,“咳咳,时辰不早了,小姐,赛画大会你还什么准备也没做?”她咬重那个“还”字。透出无限“恨意”。

“不打紧,我早前一切就交代四娘妥当了的,不急。”杜淮苓如梦初醒似的,应付道。

“还有个算不得好的消息,小姐,咱们的老主顾,也来了,而且已经找过四娘了。”

“你说什么!?那匹毒舌狼又来了!?”杜淮苓表情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袖子一捋,就做出要斗殴的架势,“他到哪儿了?”死小子,你今儿要是敢给姐姐我捣乱,我让你断子绝孙!

“去九曲湖了。”

“咱们走!”杜淮苓手里头痒痒地想操个棍棒之类的家伙,一股子气壮山河、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壮怀。

“哎——,你就不会换身衣裳再出去?男装!”

三年前杜淮苓灵光一现,盘算着要开间画社,先天天蹲即墨洵书房磨叽,最后银子自是借来了,不过一年利息二厘。姓即墨的那厮,大周所有女人都梦想着扑倒的金佛爷,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她以她血淋淋的惨痛教训为证,呼吁广大大娘、大婶、大叔、大伯们,你们还等什么?!通通都扑上去收拾那只一毛不拔的妖孽吧,一定要“压倒性”的胜利!嚯嚯!

当时寻了几条街,不期然就撞进了四方楼。果然风水轮流转,老板娘的生意歇了菜,杜淮苓考虑了一番后,就顺顺当当地接了手,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装修了个通。大笔一挥,改名为随意居,而老板娘仍旧管店,高薪聘用。她自有其江湖人士的豪爽洒脱,也就欣然答应。对了,她本姓樊,邻里都叫她四娘,杜淮苓对四娘的手段是深深领略过的,自然也是负责收画时砍价,卖画时飚价的不二人选。

所以,眼看着画社的生意噌噌直升,银子哗啦啦的一天天堆,她梦里数银子都数得合不拢嘴。 杜淮苓具有现代画的扎实功底,所以她的对大周而言,那种奇特的画风,恰巧在洛凤刮起股小小的飓风,赞赏的,诟病的,都大有人在。众人只知,随意居的主人是位清俊公子,深居寡出,不轻易露面。有慕名或者财大气粗,撒大把银子想要一见的,都让那唤作四娘的怒目女金刚,给一条鸡毛掸子,扫地出门。

每回杜淮苓都躲在楼上偷看好戏,四娘拿起鸡毛掸子冲到门口,骂骂咧咧,“敢挡老娘生意,一个个小兔崽子!是活腻味儿了吧?啊?!想老娘操刀子?”鸡毛漫天飞舞打打闹闹。

窝在炕上不愿动弹的杜淮苓常常为此绝倒,随意居有了她,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啦,精彩从不间断!哈哈哈,她又扑倒在床。

当然,名气越大,门外踢馆的大军队伍也在相应的壮大,叽里呱啦噼里啪啦。当中就有个“鹤立鸭群”的让杜淮苓很是不爽,每回他登门,都表示他最近练“毒舌神功”小有成就,特意来找人切磋切磋。她更恨不得把屋子里所有家当往楼下砸!埋了他!找茬游戏那小子愣是乐此不疲地玩了近两年,近来还有愈演愈烈的紧张趋势,杜淮苓一恨不足二恨“杀意”已渐渐萌芽,这不,一听到他这匹花哨的毒狼来了,她的嗜血因子也在沸腾!

他可不是灰太狼,回回都吃不着羊,不好打发!那你道他是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杜淮苓从四方楼光荣下岗的那天,绝处逢生的她在城墙根儿下,一方桌子一支笔,干起非法营运的买卖之际,那一群垂双髫的小毛孩中间,偏有个一枝独秀的,脸上写着“我爸是暴发户的”摆酷小子,就是如今这位大爷了。

吾家有狼初长成。

今天是她发起第一届赛画大会的日子,绝对不能节外生枝!杜淮苓开足马力狂逃出门,小婵在后面笑得诡异、开心,在杜淮苓身边呆久了,没有哪个还能正常。

正在她们跑出府门之际,一俩马车混日熙攘人群,缓缓进城,一路风尘仆仆而来。

赛画大会设于城中一景的九曲湖,地处山谷豁口,四季温暖如春,处处可堪入画。她看中的是九曲湖上的九转回廊,若蛟龙盘水,走在上面真有一种脚踏祥云,凌虚九霄的飘飘然,再加上风光秀丽,游人甚多,广告费都可以免了。

马车从城门口沿着西街徐徐前进,与杜淮苓她们是同一方向。穿过条长巷,直至到得某处普通家宅府前它停了下来,一袭玄青的他,轻轻踏在了洛凤城的青石上,脸上看不出任何经过段漫长旅途的疲惫模样,一味的冷冽,宛若把寒雪之下的千年玄剑。府外早已有几人在躬身等候,隔街的喧闹对此处而言只是遥远的回音,轻如枯叶蝶舞。

“公子,”为首的中年老者,近前一步预备对男子施礼。

“不必了,”他淡漠道,转而也不做丝毫停留,交待些事宜。

杜淮苓没挑大路走,这会儿大路估计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她熟练地挑了条就近小路,那平常少有人知道。

“哎,小姐,你慢点,干嘛不往大街上走?“小婵在后头追。

“我怕来不及!这条路我走过你放心好了!”杜淮苓头也不回地回道,那狼崽子要是敢搅黄我的好事,我就让他死得很有节奏!狠狠一想,她步子又加快几分。这姑娘家在洛凤大街上不顾形象超速狂奔的奇景,着实壮观,要真是在那边的大街,指不定会引起古代首例交通堵塞,继尔她就只有被府衙请去喝茶的下场了。

清风晴阳,府楼林立的街巷,杜淮苓衣袂当风,向后划出道沉碧美弧,裙摆摇曳幻若花瓣,一层层繁复、溢美。

“你姑娘家的样子还要不要了!”小婵子边追边吼,不晓得的还以为在闹家庭战争呢。

杜淮苓还在跑得酣畅淋漓,从巷口窜出来又立马左转而去,一瞬间,对着巷口而停的马车,墨衣的他正站立于另一侧,忽然惊鸿一瞥,捕捉到个小小的熟悉身影,轻云一般飘过。

“我等不及了!反正也没人看见的!”杜淮苓喘着气大声回答。

马车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他没来得及一见她的脸,转瞬间便消失了身影,只留几片去秋剩下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巷外的喧闹隐隐传来,对此处此刻而言只是遥远的回音,轻如蝉翼。

一年才过,她又长高了些,这些年他虽不常在洛凤,但是也竟有几回与她像这次一样,匆匆擦身而过,不留痕迹。大街上不时有手抱画卷的书生士子,兴冲冲地快走,都是去九曲湖凑热闹的。

一边还在苦等的中年老者相机道:“公子,今日九曲湖倒也算是一次盛况,您若是……?”

“不必”,他看着杜淮苓消失的街尾无意识道,转身间又恢复满脸寒漠,步入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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