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奇地望着弟弟,感受到了生命的不可思议,但是当时却无力描述这种震撼。
难道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巧吗?我不敢相信地望着弟弟,猜想着这么娇弱的小婴儿,是怎样长成强壮的大人的。
4
从此以后,一直到我上小学的年纪,时常在夜里噩梦不断。
我总是梦见母亲生产时的可怕场面,那些嘈杂的人群,母亲痛苦无力的面容,极度恐惧地害怕会失去母亲。
又是一个噩梦连连的深夜,我的泪水湿透了脖颈和枕巾。
我再次清晰地听到母亲在持续的低吟,伴随着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声。
“妈妈,你快醒醒!”我惊恐地睁眼大喊。
“赶快睡觉,诈尸呢!”我的叫声刚刚落下,就传来父亲恼怒的叱骂声。
本已熟睡的弟弟,此刻也被叫骂声惊醒,被吓得大哭不止。
“要账鬼……”母亲的怒骂声随之响起,咬牙切齿地痛骂着我。
我的心里虽然是万般委屈,但总算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感到一丝丝欣慰。
夏天到了,天气炎热得令人无法忍受,特别是嗡嗡叫嚣的蚊蝇,折磨得人痛苦不堪。
夏日的清晨,母亲拿出一只生铁的大澡盆,倒入满满的自来水,等到中午的时候,那盆水就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了。
这是天然的洗澡水,不用现在的热水器去加热,就可以在阳光的照耀下升温。
那时候的孩子们都穿着塑料凉鞋,在白日里的高温下出行,小脚被鞋底的高温烘烤得蜷缩起来,久久不愿伸展脚趾。
自从母亲生了二胎之后,就开始对我百般挑剔,动不动就对我打骂。
我越是哀嚎,他们对我的打骂就会变本加厉,而且还指着我的鼻子,大喊:“把眼泪憋回去,不许哭!”
我用小手使劲捂住嘴巴,但是泪水仍旧哗哗流淌着。
不论我怎样努力,父母依旧是不愿多看我一眼。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弟弟那样得到父母的宠爱呢?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最羡慕的人,就是弟弟。可惜我不是弟弟,永远也无法成为弟弟。
有一天中午,我在餐桌前吞咽着母亲做的面条。
她正在抚摸着弟弟的头说笑,心情似乎不错。我放心地细嚼慢咽,庆幸自己今天不会挨打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的头上突然挨了一下尖锐的重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抑制不住地嚎啕,一边捂着疼痛的脑袋往上方看去。
眼前是母亲狰狞的面孔,她手里攥着一双筷子,接二连三地敲击着我的头部。
“你吃面条的样子真恶心!”母亲恶狠狠地斥责着我,“打死你这个小老婆……”
我那时候,才上一年级。仅仅刚入学的小女孩,就被自己的母亲斥责为“小老婆”,恐怕是极为少见的吧?
第二天一早,母亲让我坐在床上看着弟弟,母亲扎起围裙,跑去外屋做饭。
弟弟已经会坐了,我让弟弟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哄着弟弟玩耍。
可是弟弟不知为什么,比往天沉静,依靠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母亲做好饭后,也发现了弟弟有些不对劲儿。她抱起弟弟给他喂奶,可是弟弟竟然也无动于衷。
“这孩子的脖子怎么肿了?”母亲皱眉道,“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母亲出去一上午也没有回来。
下午,父亲从外面回来了,说弟弟生病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