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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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给我做了点吃的,就拎着一堆东西出了门。他的脸色阴暗,眉头紧锁,看来弟弟病得很严重。

外面下着雨,我瑟缩在床角,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到有些害怕。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屋内除了我,还有一只白色的母鸡。我怕它冷,在地上铺了很多的旧报纸,然后再把母鸡放在上面。

母鸡瞪着一双小小的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我,忐忑不安地东瞅瞅西望望。

我贴在窗跟儿下,伤心地哭了一会儿。大人不在家,顿时感觉到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不时地望望门后,再看看窗外,总是害怕会有坏人躲在暗处。

可我越是担心,就会越害怕,最后不再敢看那扇黑乎乎的窗户。感觉窗外好像有一双通红狰狞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

父亲在深夜时分才回到家。

我已经独自缩在床角睡着了,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我听父亲说,弟弟的淋巴上涨了东西,必须开刀把那块坏东西取走。

想起弟弟可爱的小模样,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他还那么小,医生就要对他动刀,想想都觉得太可怕了。

母亲不在家,父亲每天下班后忙着蒸馒头。

那个年代,馒头是不可或缺的主食,家家户户隔上两天就得蒸上一锅馒头,外面是买不到的。

白面馒头是最奢侈的,平时还要掺杂着供应的粗粮做成馒头。如今,家里有人住院,父亲鲜少地每次都蒸白面馒头。

父亲平时是不会干家务活的,如今不得不学着发面,揉馒头。他蒸的馒头,个头巨大,简直比小孩儿的脑袋还大。

他做饭的时候,就让我坐在灶前帮他拉“风匣”。

拉“风匣”是个沉重的体力活,我每次都要用双手紧紧地握住“风匣”,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停地推拉推拉,只有这样炉灶内的火焰才能越燃越旺。

炉火旺了,饭食才能快点做好。

我有时已经没有力气再拉动“风匣”了,双臂僵硬得像是灌了铅,只能用身体一前一后地为双臂灌输力量。

父亲看着疲惫不堪的我,不断地表扬我真能干,说他明天要奖励给我一根儿“皮筋儿”。

小朋友们都有“皮筋儿”,唯独我没有,每次玩“跳皮筋儿”的时候,我都要去讨好有“皮筋儿”的小孩。

我此刻听到自己也要拥有一根“皮筋儿”了,不由得忘却了双臂的酸痛,变得心花怒放起来。

于是,我更加卖力地用全身的力气去推动“风匣”。

风箱像是一只充满气的匣子,那些空气似乎很不情愿离开风箱,必须要我用力推动“风匣”上长长的把手,才能强硬地驱使风箱把肚子里的气体灌入灶膛。

馒头终于蒸好了,我也累得快要趴下了。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汩汩地在脸上流淌着。

父亲为了奖励我,在馒头出锅后,先掰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在断面上小心地撒上一层细沙般的白糖,递到我面前。

我顿时喜出望外,白糖在那个年代是罕见的好东西,一般在生病发烧的时候,大人才会给孩子冲上一碗甜甜的白糖水。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甜美的馒头,望着忙碌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第二天,父亲下班的时候果然给我带回来一根黑色的“皮筋儿”。

听说,这种“皮筋儿”是用汽车轮胎的内胎剪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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