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毫不在意男女之嫌,为我宽衣疗伤,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到我都忍不住打趣他,是不是曾为许多个姑娘这样治疗过。
爱笑的他,第一次板起脸,怒斥我不该在此等时候开玩笑。
然后,他将所有的炭火吃食都留给我,孤身一人,冒雪出山。
他离开时的背影,与萧元洲的渐渐重合,却又那么不同。
我也是在此时惊觉,我已许久不曾想起那个在遥远京城里,老成低调的男人了。
所以当那傻子回来时,我害怕极了。
即便是他为我上药时偶尔的触碰,都会让我战栗不已。
不得已,我只能可以疏远他,试图让他如萧元洲那般,彻底恨我。
可他偏偏像撕不掉的膏药,终日守在我门前,每日三遍地问原因。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求他不要再靠近我。
若能在绝境中,感受到毕生再难得到的温暖,我如何肯甘心赴死?
见过阳光,知其炙热的恶鬼,如何重返地府?
九
萧元洲找来的那日,我正和傻裴卿辞,高兴地打雪仗。
我脚下一滑,正正跌入他怀中。
响彻山谷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裴卿辞锲而不舍的温暖,让我开始觉得,也许我是能被拯救的。难得我们高兴了几日,却是万万想不到,他会在此时出现。
“阿川!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
萧元洲激动地拥我入怀中,眼中热切的爱,让我觉得莫名虚伪。
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离开萧元洲的怀抱,用一种冷静到近乎陌生的心态打量他。
“阿川,我和清大人,已经原谅你做的那些错事。这种破落村子几乎荒无人烟,当真不好生活,你快与我们一同回去吧。”萧元洲居高临下的模样,好像他带我回去,便已是对我这种疯婆子最大的恩赐。
可笑,甚是可笑。
可我心里,仍有个声音不断重复着对萧元洲的爱,如鬼祟如诅咒,我摆脱不掉。
好在,答应前,裴卿辞顶着满头白雪走出来,坚定的站在我身后。
萧元洲傻了似的看他,竟然结巴着喊裴卿辞——陛下。
我不学无术的脑袋,也是头回想起,裴是北唐的国姓呵。
他身为一国皇帝,却扮成傻子,与我躲在人迹罕至的山中这么久。
果真是傻的。
被萧元洲认出的这一刻,他终究露出帝王该有的模样,宛若看不到我对他的抗拒,强硬地将我拉到他身边。
“清清,是孤的人。今后,她与孤一处,住在宫中,便不劳烦清相了。”
他高大的身影在侧,为我挡住绵绵不绝的寒风,得觅片刻清净。
片刻间,我不仅从萧元洲眼中看出了疯长的嫉妒,更是从裴卿辞目光里,看到了连绵不绝的情义。
“好。”我笑,握紧他垂在身侧的手。
跟他走,我心甘。
十
裴卿辞说,从未碰过后宫女人,所以将她们一同关在一处宫殿里,集中养殖。
所以我一入宫,便随意选到了离他最近的宫殿,成了举国闻名、最受宠爱的贵妃娘娘。
尽管我自入宫后,便没见过他。
北唐皇帝清冷孤傲,不喜女人,不爱人情,只专学术理朝政,人尽皆知。
我选择留在宫里,只以为后宫不入外臣,再见不到萧元洲和那些过去的人,我想我会快活许多。
奈何,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我入宫不过五日,阿爹便带着所有人,入宫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