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死死瞪着我，大抵始终不敢相信，我竟会在皇宫大内，杀他这个名满天下的将军吧。
“萧元洲，只有你死，这个故事、我和裴卿辞以及所有人的命运，才能彻底改变。我不怕背负千古骂名，不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要救裴卿辞。”我知我不爱他，可如今亲手杀他，还是止不住的落泪，“让我们的悲剧，就终结在这个轮回里吧。”
言罢，萧元洲倒地，吐血身亡。
这是清黎告诉我的，最后一个方法。
不论真假，不论后果，只要裴卿辞能醒来，我都愿意一试。
做完这一切，看着萧元洲鲜红的尸身，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爬到床边。
床帐下，那双苍白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我伸出满是血污的手，紧紧与他相握，不顾身子内里早已腐烂的痛楚，笑着依偎在他手边：“裴卿辞，我……为我们报仇了。若你醒来时我已不在，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作为一个独立的灵魂活下去，而非是谁生命中的配角，谁笔下的路人。若有机会，我真想看着你器宇轩昂的在龙椅上，过完你轰轰烈烈的一生……”
血流得越来越多，可我已奇怪得感受不到痛楚。
唯有眼皮，越来越沉重。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别时。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裴卿辞，你莫忘了我……”
十八
睁眼时，我一身白衣已成血红，躺在院中梨花树下
纷纷扬扬的花瓣洒下，宛如下了一场初春的大雪。
昏迷数月的裴卿辞，就站在一旁，笑吟吟看着我。
“清黎说的是真的！我救活你了！”我笑着哭着，吹出了个不像样的鼻涕泡。
他拉着我的手，声音无比温柔：“是啊，小清，你这么瘦弱……垂死之际，还能杀萧元洲救我，当真厉害啊。”
“只要能救你，我做什么都好。”我还是不断哭着鼻涕泡，止不住泪。
可不知为何，裴卿辞听到此话，眼中竟有浓郁到深不见底的悲伤。
“小清，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为任何人，做任何危及你性命的事了，哪怕是我，好吗？”他如是说。
可……
我哪有以后？
“那你也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任何人挡刀，包括我，好吗？”我亦如是说。
“好。”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不知为何，我心里竟升腾起无边的不安。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命不久矣。”
“知道。”
裴卿辞看着我，缓缓道。
这一刻，不安达到顶峰。
然后，他苍白的脸，在我的注视下扬起一抹大大的笑：“没有小清在的日子，太寂寞了。我之所以坚持着来找你，便是为了这次，替你去死。”
“你疯了吗？”
我想起来了，他向清黎要的还神丹！
他要一命换一命！
“我没有疯，我只是不甘心坐以待毙。”他还是坚持着大大的笑，“谁不想不染尘埃高贵洁白，谁不想明哲保身端坐高台？我们两个之中，总要有一个，得到如此幸运。”
远处飘来一阵清风，带来稚童们清澈的歌声：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别时。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过去那些日子，我们一起看日出时，他为我轻声哼唱的，也是这首歌。
许是花瓣纷乱了我的视线，我竟觉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清川，你自由了，不再被既定的规则束缚，不再受困于数不尽的轮回中，你是一个可以肆意挥洒爱恨的灵魂了。以后，我会皑皑白雪中，守着你。”
然后，裴卿辞，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平白消失在这棵梨花树下。
我胸口的伤似在刹那间痊愈，也好似再也药石难医。
我奋力哭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个故事安静得，就好像他从没出现过似的。
十九
“系统，我要提交任务。‘拯救恶毒女配’任务完成。”
清黎离开那个故事世界，顺利完成任务，终于松了口气。
“对不起，宿主，任务失败，请接收惩罚。”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什么？清川已经爱上了爱她的人，就算那个男人死了她要殉情，也不该有怨气了啊！”
“拯救恶毒女配的最终目的，是让她活下去。”系统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清黎人都懵了：“这是她自己要死的，怎么我非得强迫违逆她的意思要她活？我的目的不就是让发任务的人，得到满意结局？难不成发布这个任务，用尽一切能量，想逆天改命的人……”
说到此处，她一时语噎。
难不成，发布这个任务，用尽一切能量，想逆天改命的人，不是清川。
竟有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不为自己求一点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