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病

　　第二天清晨，明慧雯随意吃了点早餐，硬撑着昏沉沉的脑袋，顶着一对熊猫眼到医院为母亲办理转科手续。

路上，她掏出手机向色鬼朱精诚请了长假。

母亲已经确诊，专家说最好还是住到肿瘤科去，找相关对口医生治疗比较好。可怎么跟母亲讲呢？明慧雯一路踌躇颇费脑筋。

“妈，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胃里长了个小瘤子，要慢慢把它打掉。吴主任说了，你现在必须转到肿瘤科去。”这是明慧雯费尽心机编出来的谎话。吴主任就是那位满脸褶子的老专家。

“哦……小瘤子……”母亲瞪大眼睛看着明慧雯，若有所思地问：“我就感觉胃里一直不舒服嘛。那……开刀把这个小瘤子拿掉不就行了吗？”母亲一定想起了舅妈**下面的小瘤子。舅妈的小瘤子就是到省立医院割掉的。

“不行。吴主任说了，你年纪大开刀不利。再说现在有新方法，保守治疗照样可以把瘤子消除。”连明慧雯自己都奇怪——现在居然很能编谎。

“哦。那就换科吧。”

与其他科室相比，肿瘤科似乎更安静也更沉闷。母亲和一位上年纪的老太同居一室。老太慈眉善目一头灰白短发。以她的神态和穿着看，像个知识分子。

“你什么病啊？”老太开门见山地问。

没等母亲回答，明慧雯抢先回答：“我妈胃里有个小肿瘤。”

“哦，是胃啊……”对方立即会意。

“良性的。”明慧雯赶紧掩饰着，同时对老太使眼色。

“这人嘛，吃五谷杂粮生百病。我倒是很想得开，老天爷要招我去就去，去不了就安心活着。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对不对？”老太笑呵呵地捋了捋花白的头发。

“阿姨说得对。我妈她脾气心态也都很好的。”明慧雯附和道。

把母亲安顿好，她来到护士站了解住院费用。

“你原先交了2万，现在还剩1千多，你得赶紧缴费。”一位戴着口罩的大眼睛小护士在电脑上查了查之后对她说。

“哦。我知道了。”

母亲的治疗费用，也是明慧雯的一大难题。

母亲是国企聘用人员，不是正式职工，单位一开始没有为她办理医保。后来才补办的。但因收入低投保年限又少，所以报销比例不高。母亲省吃俭用一共积攒下4万多元，一入院这笔钱就下去一半。

明慧雯当下又从银行取出5000元为母亲交了住院费。

回到病房，她看到公婆二人带了些水果牛奶来看望亲家。

“爸，妈，你们来啦？”她招呼着。

“小雯也不早说，我们昨天才知道你住院呢。”婆婆嗓门很高，埋怨似地看着明慧雯说。

“亲家别着急，安心养病。让小雯好好服侍你。欢欢的生活她也别操心了。”一向沉稳的公公赶紧安慰道。

还有两个月就满三周岁的儿子，本来准备送幼儿园了。母亲生病后明慧雯没精力考虑其他，只好继续托付给公婆。

“让你们费心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抱歉道:“我这病生的真不是时候。孩子这么小，小雯工作又忙……”

“看你说的。谁这辈子没个仨灾两难的。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小雯告诉我们。”婆婆很得体地说。

刚送走公婆，丁欣伟又来了。

“妈，你好！”穿着粉红色条纹衬衫的丁欣伟似乎心情不错。他笑吟吟跟明慧雯母亲打过招呼后，摸出一个彩色小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只银灰色收音机。

“你住院会寂寞的，我给你买了个收音机，听听广播解解闷。这样就不着急了。”

丁欣伟不但外貌就连性格也继承了父亲，远不像他母亲高声大嗓，说话安静平和。

“谢谢你，欣伟。这里有电视啊，你又花钱。”母亲嘴上埋怨，心里是欢喜的。

“我听小雯说，你喜欢黄梅戏。”丁欣伟说。

“嗯，我就是喜欢听天仙配女驸马什么的，有个收音机感情好。”母亲对女婿的礼物很满意。

看到母亲欣喜地拿起收音机调台，明慧雯对丁欣伟生出一份感激。

同室的老太夸奖道：“女儿和女婿都这么优秀，又孝顺，你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哦。”母亲满意地看着女儿和女婿。

没等丁欣伟离开，明慧雯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这死丫头干吗呢？我都打三遍了也不回！”电话那头是向力的声音。

“我陪我妈在医院呢。刚才忙着没听见。”明慧雯看了一眼正跟母亲说话的丁欣伟，悄悄走到病房外面。

“阿姨住院了？什么病啊？”向力问。

“见面再跟你说吧。”

“哦。我找你有事。老地方不见不散。”向力的声音透着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

“……嗯，好吧。”明慧雯本来想说母亲生病改日再聊。可一来向力口气太强硬，再者自己也想跟她聊聊母亲的病。

打发丁欣伟离开，明慧雯又照顾母亲吃过午饭，这才离开医院来到“南亚快餐厅”。

两人依旧点了四菜一汤，边吃边说。

“看起来蔫不拉几的嘛。你妈什么病啊？”两人刚一落座，向力就问道。

明慧雯把母亲查出胰腺癌的事告诉了向力。

“真的啊？！阿姨怎么这么命苦啊……”向力大声惊叹着。她的脸庞很丰满，说话的时候鼻子眼睛嘴巴以致整个五官似乎都在动作，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上帝太不公平……”明慧雯掏出餐桌上的纸巾擦拭着眼角。

“你妈她自己知道吗？”向力把脑袋往前伸向对面的明慧雯，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撮成一个圆嘟嘟的O型。

“不知道。谁知能瞒到哪一天？”明慧雯满脸愁云

“哎……你就尽心尽力照顾好她吧，让她心情愉快，也许病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嗯。我现在跟单位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她。”明慧雯忽然想起向力今天找自己有事：“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嗨，阿姨生这种病，我都不想说了。”向力拨拉着碗里的饭粒说。

“到底什么事啊？”明慧雯追问。

“孟凡臣要去南州。”

“去南州做什么？”明慧雯问。

“到南州那边分公司当负责人。”向力的老公孟凡臣，是一家电器销售公司的中层管理，公司派他到南州任分公司经理。

“那是好事啊，是一把手吧？”明慧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