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通往天堂之路

　　清晨，睡梦中的明慧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她的手机铃声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致艾丽斯》。这是一首舒缓美妙的钢琴曲。

可是，在凌晨四点多这个睡眠最香甜的时候，优美的乐曲也会像刺耳的噪音一样引起主人的烦恼。

谁这时候给人打电话啊？神经病！

她努力睁开眼睛，极不耐烦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那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立即让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头脑中顿时睡意全无。

电话是母亲所在的医院肿瘤科打来的。

一种不祥之兆立即涌上心头。

她立即拨回去。那边“嘟—嘟—”响了两声，立即有人接起来：“喂……”。

“我是18床房伊平的家属。请问刚才是不是你们打电话给我？”

“请你立即到医院来。你母亲半夜割腕自杀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把最恐怖的信息传入明慧雯耳中。

“什么？”明慧雯惊得手机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正在急救……请你赶快到医院来……”躺在地板上的手机里，那个尖锐的女声还在继续诉说着。

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涌上明慧雯心头。

她荒不择衣，穿上床边本应换下来清洗的蓝底白花连衣裙，拿起手边的拎包，脚踩着拖鞋就冲出了家门。

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没有锁门。这才又折回来把门锁上。

夏季的清晨，四点一刻时分，天已经蒙蒙亮了。

等待出租车的时候，是明慧雯最漫长难挨的时光。

终于有一辆黄绿色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到XX医院，师傅请你开快点！”明慧雯关上车门就对的哥说。

来到肿瘤科，迎面就看到那位熟悉的护士长。

“我妈她…….”明慧雯满脸焦急地问。

“夜班护士路过你母亲的病房，听到17床尖叫了一声。她赶紧推门一看，你母亲割腕了，血流一地。”护士长一脸凝重地说。

“现在怎么样？”

“正在里面抢救。”护士长朝母亲病房那边看了一眼。

推开母亲病房的门，只见靠窗那一侧母亲床前已经竖起了一道屏风。几名医护人员在屏风后的床前忙碌着。氧气、监控仪等设备都用上了。

“妈!”明慧雯大叫着跑过去。

听到明慧雯呼喊，病床前的人们全都回过头来。明慧雯看到，其中有肿瘤科的吴主任，母亲的主管林医生，还有两名护士。

母亲没有回应。只见她双目紧闭，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因化疗而所剩无几的头发稀稀拉拉地散乱在脸颊两旁。

当然，最触目惊心的是母亲左手腕上裹着的厚厚纱布。

“现在已经好些。应该不要紧了。”吴主任对仍然满脸惊恐的明慧雯说。

“谢谢吴主任，谢谢林医生，谢谢大家。”听吴主任这样说，明慧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清楚自己的病情吗？是不是听说不好的消息导致了轻生？”吴主任走到一边，低声问明慧雯。

“以前不知道。前几天她对我说已经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当时她……心态很平和的。”明慧雯想起母亲在医院后花园对自己说的话。

“哦。你们家属一定要密切注意她的心情，多跟她聊天，多开导她。”吴主任说。

“我知道。”明慧雯抿着嘴唇，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涌出来。

随着明慧雯连声“谢谢”，医生和护士们离开了。

明慧雯心有余悸地站在母亲床前。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母亲，心里的悲痛无以复加。

本来她请的护工小燕一直陪护母亲。前几天小燕家里来电话，说她父亲摔伤骨折了。她请假回去看望父亲。

母亲做了放疗后情况比较平稳，她一直诉说自己感觉好多了不要人陪。所以小燕离开这几天，明慧雯就没在医院陪护了。

明慧雯十分后悔：怎么就没想到母亲会轻生呢？她又回想起那天傍晚母亲说的话，她其实已经流露出这种念头……

自己真笨真傻啊！

“袁老师，让你受惊吓了。是你半夜发现我母亲割腕的？”明慧雯问隔壁床老太。

“我夜里总要起来小解。昨天夜里我一开灯，就看到你妈床边地上有很多血。我惊得大叫一声，护士就赶来了。”

“哦……”

此时明慧雯看到了那把带着母亲血迹的小刀。那是明慧雯拿来给母亲削水果的。

明慧雯把那只小刀上的血迹擦洗干净收回刀刃，拉开床头柜抽屉放了进去。

她发现抽屉里有一页折叠起来的信纸。她好奇地拿出那张纸展开来。这是一张病历纸，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体：

小雯：

对不起，亲爱的女儿，这是妈妈最后一次跟你谈话。

首先请你原谅妈妈。不是我狠心，实在是病魔无情啊。

其实我早已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转到肿瘤科不久，我就从医生护士的言谈中猜出了自己的病情。

你诚心想瞒我，怕我知道病情后悲观失望。你用心良苦妈都明白。

当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时，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所以就有了我们那天的谈话。

我之所以选择离开，原因有二：一是我不愿意继续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我早已打听过，晚期胰腺癌一般都捱不过一年。这种完全没有希望的治疗，对我，对你，都是一种无尽的折磨。二是我的病给你带来极大的负担。与其到时候把你也拖垮，造成巨大的财务危机，还不如我选择离开一了百了。

孩子，妈妈永远都爱你。我会在天堂里祝福你，祝我的小雯将来生活幸福，祝我的小外孙欢欢以及你们一家幸福！

我走了，去天堂看望你父亲了。你不要过多地悲哀和自责，这是妈的命。

我相信，天堂里没有苦难和悲哀，你父亲一定在等候我的到来。

另：别忘了继续寻找咱家的恩人——一寄钱帮助咱们的“活雷锋”。没有他的帮助，你就不能顺利地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

吻你，我的宝贝女儿。希望你不要悲伤，好好地活下去。

最爱你的妈妈绝笔

XX年X月X日3时5分

“妈……”明慧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一位护士前来给母亲更换输血吊瓶。

忽然，母亲的眼睛似乎动了一动。

“妈……妈……”明慧雯赶紧上前呼唤。

母亲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母亲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妈，我是小雯。你不认识我了吗？”明慧雯赶紧上前对母亲说。

“我……怎么还在这里啊？我刚才去了天堂……”母亲轻轻地，但是吐字清晰地说。她的眼睛又闭上了。她似乎还在寻找天堂的感觉。

“妈，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明慧雯大声对母亲说。

母亲再次睁开眼睛。她看了看明慧雯说：“你父亲更需要我。我在天堂看见他了。通往天堂的路上鲜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