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聊着,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入了偏僻的贫民区,这地方破破烂烂的,有大片的老弱病残躺在地上呻吟着,地面脏兮兮的,垃圾横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熏人欲呕。
三人的衣着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越往里走,穷人越多,不断有脏兮兮的人在他们过路的时候扯着他们的衣摆乞讨,有小孩饿哭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上个月这里就滞留了很多灾民了,今日却觉得灾民又增多了,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灾民?”乐凝妙一边走一边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给那些灾民。
“北方大旱,冬小麦颗粒无收,加上东倪国上方的北恺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瘟疫传入京城,很快蔓延至京城周边的七大城池。京城乃天子脚下的富庶繁华之地,自然不担心药物短缺,为了维持京城的治安,南方大部分药物被采购入京,很快稳定了京城的局面。也因为大量的药物供给京城,南方的药商手里已没有多少药可以供给其他七座城池,加上拖延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朝廷下令封锁城池,焚烧城镇,能逃出来的全都逃出来了,逃不出来的都是感染了瘟疫的人,全部死在了那些封闭的城池里。”雪珖仁淡淡的解释道。
“真是作孽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年初北恺国太子在东宫突发恶疾,薨了。德顺帝因爱子去世大病一场,北恺国境内国手无数竟是无一有回天之力,宫中暗传德顺帝活不过半年了,北恺国朝廷大多数支持二皇子。”
“十年前由于母妃失宠,被贬在居泰关抵御外敌的八皇子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此时已是手握三十万重兵,此人野心极大,怎甘心居于人下?大战在即,三十万大军突然染上严重的瘟疫,军中药物短缺,瘟疫又来势汹涌,药材被二皇子把持在手中,八皇子能拿到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原本吾国太子东方璟答应借八皇子三万石药材,无奈远水难救近火,药材还只运到孟州的时候,三十万大军已经被瘟疫折磨的所剩无几,八皇子兵败,自刎于沙场。”
“而两国毗邻,瘟疫就从北恺国一路流传到了东倪国。”
“为了争夺天下而罔顾老百姓的性命,这样的人即使当上了皇帝也必遭天谴!”乐凝妙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前些日子我们还是在杏林苑为灾民们医治,今日上街,却发现街上的灾民消失的一干二净,原来是聚集到了这里。可是他们不上街乞讨,食物又从哪里来?”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只因司徒墨奎要来泽州视察,泽州的官员担心这些灾民‘污了’王爷的眼睛,于是派了大量的衙役上街,但凡有灾民上街乞讨,格杀勿论!”
“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乐凝妙恨声道,“我看着司徒墨奎和那北恺国的二皇子乃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武功高强,我立刻冲过去砍下他的狗头,放在城门上吹半个月的风,以儆效尤!”
“世上不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嘿嘿,”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你今天来这里干嘛?”
“看病,救人,”他扫了扫她不再鼓鼓囊囊的小荷包,“这里的灾民这么多,你确定你给得过来?”
“聊胜于无,”把最后一锭银子给了一个饿的哇哇大哭的孩子,乐凝妙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江湖是个很好玩儿的地方,来这里之后才知道,众生皆苦。”
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病的倒在路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的脸上是异常的潮红,不停的咳嗽着,蜷缩着身子,像只虾米一般。
“冒犯了,”雪珖仁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过后,他收了手,对小月说道,“去买笔墨纸砚来。”
小月知此事紧急,使了轻功飞奔而去,众人只觉一阵清风刮过,他已不见了身影。
雪柔然的轻功怎么这么高?已经能和雪莲宫宫主雪殇歌一较高下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转念想到,自己久不在宫中,也许这些年雪殇歌的容人之量已经大得多了。
小月迅速买回纸笔回到雪珖仁的身边,雪珖仁没有假他人之手,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碗水,迅速将墨磨开,用笔沾了墨汁在纸上写下药方,对病的奄奄一息的妇人道:“等下会有人送药材过来,你将方子交给她就是了。记得,三碗水煎成一碗药,一日服三次。”
“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啊,咳咳。”那妇人咳着,就要给他跪下。
“举手之劳,当不起夫人如此大礼。”雪珖仁也不嫌脏,将她扶了起来。
雪珖仁一路走一路开方子,短短一个时辰,已经给上百个穷人看了病,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
这几个病人皆是因为上街乞讨被府衙的差役砍的外伤,但好在都没有危及性命,其中一个稍微严重些的是因为被打得左腿骨折了。
雪珖仁打算为他正骨,就在他抬起那人的小腿,要把折断的两节骨头接回去的时候,那人突然发难,破旧的袖中飞出一枚柳叶飞刀,朝他脖间的大动脉割去!
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没有人看清雪珖仁是怎么动的,他很快将那个伤者踹上对面的墙,转瞬间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被“衙役”砍伤的那几人见他逃脱了一次,立即扑了上来,一个扑向乐凝妙、一个扑向小月,另外三个扑向武功只算尚可的雪珖仁!
乐凝妙的武功勉强算得上是三流高手,与面前这一流的杀手对战起来,明显落于下风,险象跌出间,齐腰的头发在风中被割得破碎,到处都是一缕缕慢慢飘落的头发丝,迷蒙了视线,像是半透明的浅海里漂浮的海藻。
要知道从六岁开始乐凝妙最爱的就是这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而此刻眼前这个杀手却将她最爱的头发斩成了一团参差不齐的杂草,叫她如何不惊怒交加?
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乐凝妙一冲动起来就没脑子,也不管眼前的人的武功是不是高出他数倍,找机会逃跑才是上策,调动起丹田内所有的阴气,结印、念咒!
贫民居住的小巷子本就冤魂无数,此刻的乐凝妙,在借来的强大的鬼力下,双目赤红,额间隐隐出现一个鲜红的石榴花印迹,参差不齐的头发翩翩翻飞,欲冲天而起!
身前的杀手被她着骇人的煞气吓了一跳,动作慢了一拍,趁此机会,乐凝妙的掌心拍向他的前额,杀手瞠大双目,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雪珖仁应对着其他三个杀手,应顾不暇,乐凝妙原先节节败退的情形丝毫没有落入他的眼中,可就在一个闪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她杀人的最后一幕!
那不是雪莲宫的功法!看那手法倒有点类似于万鬼门的鬼术!他的心中惊疑不定!没想到万鬼门的手伸的这么长,已经伸到了雪莲宫最绝密的七莲堂里!
与那杀手过招时,小月有意退让,不愿伤人性命,可那杀手受人委托而来,咄咄逼人,处处皆是杀招。按理说小月的对敌经验比乐凝妙还少,可是他的大脑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好像连对方下一招会出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与他过招的途中,只因为内力不强,难以做到从容不迫。后来见对手下手更是狠辣,而那厢雪珖仁苦力支撑,险象重重,只得调动了从月亮的光芒内吸取的力量,很快解决了眼前的杀手,将他打晕在地。
有了小月的相助,雪珖仁轻松许多,他暗中观察了一下,只见小月对敌时,使用的招数十分诡异,有雪莲宫的影子,又有神秘的鬼脸蝶谷的招数,还有些他难以确定的奇怪的招式,不由得暗暗心惊。
那三个杀手无意与小月多做纠缠,将全力放在雪珖仁身上。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雪珖仁的肩膀上便被划了一道,鲜血将淡粉色的衣服染得殷红。
小月急了,出招更是无所顾忌,片刻之后,将三个杀手打晕在地。
雪珖仁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撒了些药粉在打晕的四个杀手身上,那是腐尸粉,一盏茶的时间后,那些尸体都会化作一股恶臭的污水,无声无息地在世上消失。
乐凝妙虽听说过腐尸粉这东西,却是从未见过,见他将粉末洒在那些人身上,以为他撒的是毒药:“不用留些活口吗?”
“他们是专业的杀手,即使留下活口也不会说出雇他们的到底是谁。”雪珖仁淡淡的说。
乐凝妙心下不忍:“他们也是人,那个被我误杀的算是我错了,剩下的几个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雪珖仁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尽嘲讽。
乐凝妙被他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再看过去时,只见他琉璃般的眼底一片淡然,仿佛刚才的讥诮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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