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又暗了下来,黄昏将近,乌云朝沧海殿逼近,有冷冷的大风刮过,吹起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殿内的纱帘也被风鼓的剧烈飞舞,竹帘被大风掀了开来,露出花园的一角,满是被风吹落的黄色杜鹃的花瓣。
小月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的不安更重。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远处侍女的声音,询问雪珖仁要不要用晚膳。
他回来了?小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问他一次。
雪珖仁的寝室内没有一个人,小月进去的时候,只见他一人躺在榻上,眉头微蹙,很疲惫的样子,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黄昏暗淡的光芒下更显苍白。
“不是叫你们都下去吗?”他冷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和不耐烦。
“对不起,”小月轻声道歉,“可是公子,我很担心雪霜音的安全,不知公子将她派去了哪里,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是跟你说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公子,我真的很担心,雪霜音的武功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你放心,既然我派了她去办那件事,必然考虑过她的能力,如果她真的不能胜任,难道我会让她去送死吗?”
“那我可以去帮助她吗?”
“不用,你好好呆在沧海殿就好。”
小月见他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打扰他的休息,可是心中实在担心乐凝妙的安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雪霜音会有危险吗?”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下去吧。”
小月只得行了个礼退下,走的时候又转身说道:“公子,你的气色很不好,最近还是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
雪珖仁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路往自己的房间走,小月不安地望了望天边的乌云,如果是有月亮的夜晚就好了,月光能告诉自己乐凝妙到底在哪里,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月亮,怎么办?
雪珖仁含糊的回答让他的心里更加沉重,他总觉得如果再找不到乐凝妙,就会出大事的。
果然,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下起了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
大雨从没关的窗户里洒了进来,将月白色的地毯染了一层深色的斑点,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无端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
小月走了过去,长风涤荡起他月白色的长袍,他忘了一眼风雨中被打的东倒西歪的黄色杜鹃花,将手中的窗户关上。
何时才能停雨?何时才有月光?
第二日一早上醒来,便看到有亮色的光透过纸糊的窗户,将室内映得微微明亮,看来今天是个打好的天气。
打开窗户一瞧,天际果然有一片霞光,红日也掩映在霞光中欲喷薄而出,今夜,一定会有月光吧?
这一天,果然又没有看到雪珖仁,小月坐在窗边,时不时的往窗外望去,希望能看见乐凝妙飞扬的紫红色衣袂,以及她俏皮可爱的笑容。
从早上到晚上,他等啊等,简直是望穿秋水,最后还是没有等来乐凝妙,等到的只是夕阳西下。
黄昏的霞光终于渐渐消失的时候,天边那轮淡黄色的月亮的光芒终于亮了起来。
小月屏息凝神,沐浴在月光中,将自己的神识纳入月光里,极快的在这片土地上搜索着乐凝妙的踪迹。
这是一件极其费神的事情,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找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乐凝妙微弱的气息。
由于乐凝妙是处于雁塔的底层,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所以感受到的气息若有若无,时断时续,好几次小月也吃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在那里,是不是自己感觉出错了。
到最后,他终于决定试一试。
走去雪珖仁的寝室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神色疲惫地走了进来。
见小月站在门口等他,雪珖仁问道:“何事?”
“公子,我想出宫去找雪霜音。”
“你呆在沧海殿就好了。”
“可是她都走了三天了还没回来,我担心她有危险,你能让我出去找她吗?”
“雪霜音不是一直和你不对盘吗?她可是经常在宫主面前抢你的功劳啊,为何你现在这么关心她?”他明知这两人都是冒牌货却拿这话来噎他。
“以前是以前,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公子,我保证会很快回来的。”小月急的眼里都盈上了一层水雾。
“如果我遇到危险了呢?谁在我身边保护我?”
“可是我现在在沧海殿你也没让我守夜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我一样来不及救援。”小月赌气道。
“你就不怕宫主以擅离职守的名义将你杀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怎么死,但现在我想,如果我是死在她身边,如果她以后还能好好的活下去,这样真的很好。”
“这可由不得你,回去吧。”
小月行了个礼,一个人黯然地退了下去。
不行,一定要去找乐凝妙!小月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再理会雪珖仁的命令,大步朝宫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守门的弟子问道:“副堂主,请出示令牌。”
“事情紧急,公子让我立刻去办,所以我现在没有令牌。”小月憋红了脸撒谎道。
“没有令牌请恕我们不能让你离开。”两个弟子将手一拦,严肃的说道。
小月只得气馁地往回走,雪珖仁现在根本就不让他离开雪莲宫,想找他要令牌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偷!
可是在他面前又不能使用轻功,使用轻功绝对会被发现的,但如果是月魂的力量呢?小月寻思道。
无论怎样总要试试,不然他就没办法去找乐凝妙,多耽搁一秒,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回到沧海殿的时候,雪珖仁已经早早地修习了,他从后花园来到窗边,还好窗户没有关。
倒挂在窗框上后,他调动体内的月之魂力,一股有劲的气流朝床边的雪珖仁而去,在一叠衣服的下面,令牌轻轻地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入了小月的掌心。
小月松了口气,几个兔起鹘落,从他的房间的屋顶上跳到自己的房间的屋顶上,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一路很小心地走出了沧海殿,往宫外走去。
顺利地离开了雪莲宫,小月运起轻功,快步朝城郊的净月庵疾奔而去。
赶过去的时候,净月庵正要关门,一个尼姑见小月匆忙过来,双手合十:“施主真是诚心,这么晚了还来礼佛。”
小月也赶紧双手合十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可以在庵堂中借宿一晚吗?”
“施主若不嫌寒舍简陋,就请跟我来吧。”小尼姑温婉地笑道。
小月在经过功德箱的时候,将一两银子扔了进去,这才紧跟了上去。
小尼姑将他带到一个干净的房间,问道:“这么晚了,施主可要用些斋饭?”
“不用了,我自己带了干粮。”
“那就请施主好好休息吧。”小尼姑双手合十又是一礼,转身离去。
小尼姑一走,他便飞身朝庵堂后面的雁塔疾奔而去。
雁塔内的守卫非常严密。小月藏身在不远处的树上,紧密的观察着雁塔前的防守,硬闯进去怕是不行,他从怀里掏出几块铜板,每一块打中一个人的穴道,只在须臾之间,大门前的几个人都被他定住了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顺利地过了第一关后,接下来的路倒是好走不少。通往关押着乐凝妙的雁塔底层刑房的地下通道上布满机关,但面对那些复杂的机关的时候,小月像是具有与生俱来的能力一样,对这些机括了如指掌,一路走来,如履平地。
狭窄的地道上湿湿的,有潮湿的水汽,四下一片漆黑,只有摇曳的灯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的像是夜里的鬼魅。
小月的脚步放的很轻,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地道里的人很少,每一次别人还来不及发现他,便被他手中的铜板定住了身体。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阴测测的声音:“已经让你休息一天了,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吧?”
“知道什么……”乐凝妙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地说道。
一听到乐凝妙的声音,小月立刻疾奔而去!到了狭小的刑房后,眼前的情景却令他瞬间红了眼眶。
乐凝妙一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伤痕,平日里面如芙蓉的脸上只剩下苍白,红润的唇变作一片青白,堆积起大片白色的死皮。而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光芒消失,只剩下夜色般的黯淡。
不过才三天而已,三天前他们还偎依在一起闲聊,三天前她还去厨房偷了糕点喂他,三天前她还对他笑的灿如艳阳……
一愣神的瞬间,已经让雪飞扬发现了他,飞身向他攻了过来,小月险险地避开她的攻击,被乐凝妙的受伤刺激到后,他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疯狂地攻击着眼前的雪飞扬。
雪飞扬没有见识过鬼脸蝶谷的剑法,一时之间竟然被他打得节节败退!但雪飞扬是何等人也,她的四莲堂堂主并不是徒有虚名,其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
短暂的失手过后,雪飞扬摸准了小月的套路,立刻开始反攻。如今的小月毕竟缺少对敌经验,渐渐地也开始吃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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